誅仙第二部 - 第1章

蕭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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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誅仙二(蕭鼎)第一部》



神洲浩土,浩瀚無邊,雖有億萬人口,縱橫千萬里,亦不能窮盡浩土全地。古往今來,濤生雲滅,人世間風雲激盪,如潮起潮落,永不停歇。

今之人將所居廣袤肥沃九州生息之地稱為中土,而在中土之外,東為滄海,西乃蠻荒,南有群山巨澤,北乃風雪冰原,這四處無不是人跡罕至的兇險之地,每一處之廣大都不下於中土。只因妖獸橫行,天險絕地無所不在,艱險難測,非大神通修士不能探秘,是以長久以來都神秘難言,非常人能知根底。

中土之地乃人族古來繁衍之所在,靈山福地無數,天下九州,皆是一片繁盛無比的景象。然而多年前魔教興起,兩度作亂,又有源自南疆十萬大山深處的神秘獸妖崛起,席捲天下荼毒世間,一時生靈塗炭。幸而中土人族青云為首之諸門派與之抗衡,幾經波折血戰,終於消弭大劫,還中土九州以安定平和。

時至今日,魔教式微,獸妖敗亡,再無浩劫紛爭,只是當年那幾場血戰過後,中土這幾家巨擘豪門都是元氣大傷。曾經的三大正道豪門中,天音寺與焚香谷都是一落千丈,衰敗不顯,唯有青雲門還殘存幾分實力,然而亦是元氣大傷,不復往日景象。

世間輪迴,生生不息,老一代豪門雖已衰敗,卻有更多新興門閥取而代之,展露風頭。當今之世,除青雲門這等千年大派外,已有許多修仙門閥世家快速崛起,擴張勢力,足以與青雲門相抗衡。與此同時,中土九州之外更有兩大神秘宗派悄然而起,偶現世間卻是實力驚人,令人刮目相看,其一乃是中土東方滄海之中的蓬萊仙宗,其二是來自北方寒冷之極的風雪冰原深處的天龍殿。

總之,神州浩土上光陰如水,轉眼間又是一番繁榮景象,只不知這人間歲月,又有多少兒女英傑在經歷着離合悲歡?

第一章

賭氣

(上)

中土九州以中州為尊,面積最為廣大,名動天下的青雲山脈便雄踞於此,東西南北縱橫不下百萬里,廣袤浩瀚,洞天福地雲集。除此之外,其餘八州亦是靈秀造化,廣大富饒。其中有一處幽州,靠近南疆,與那著名的十萬大山接壤。昔年獸神大劫中,此州最先受到獸群攻擊,損害也是最深最重。時至今日,在這片劫後餘生的土地上,眺望南方那片隱藏在迷霧深處神秘莫測的十萬大山時,仍是讓人感覺到不由自主的畏懼與恐怖。

十萬大山乃是原始而巍峨險峻的闊大山脈,森林密布,起伏綿延直似無邊無際,加之無所不在的劇毒瘴氣與原始凶蠻的大量妖獸,將這裡變作了天塹一般隔絕南北的屏障。以人口數而言,幽州本就是天下九州中最少的一州,獸神浩劫過後,幽州更是幾為荒土,不說是十室九空,至少也空了六七成,可謂損失慘重。

特別是在幽州南方與十萬大山接壤的地界上,如今的人煙更是稀少,獸神雖死,妖獸之亂也早平息,然而在十萬大山深處卻仍然殘留了許多漏網妖獸,時不時便竄出大山傷人奪命。這些妖獸都是兇狠強橫,遠非凡人所能力敵,只有修道中人方能降服之。所以曾經世代在這片土地上居住的人們不是死於那場妖獸浩劫,便是已經逃離了此處所在,哪怕仍有少數眷念鄉土的人不願離開,也只能搬遷到浩劫過後重新建起的那些城池中,仗着堅固城牆的保護,這才能免於妖獸的威脅。

幽州西南,從綿延起伏的十萬大山中延伸出一條山脈,險峻高大,當地土人稱之為「大荒山」。這名字來歷早已無法考據,雖有荒字,大荒山卻並非荒涼,山脈上原始森林密布,生機繁茂,只是常年迷霧籠罩,頗多瘴氣,且獸神大劫後,此山中也盤踞了不少殘存妖獸,兇狠非常,將此山變作了連當地土人也不敢接近的險地。

距離大荒山麓二十里外的地方,有一座城池聳立於此,城牆高聳堅固,名叫「龍湖城」。如今幽州境內,劫後重興的幾大修真勢力中,龍湖王家,便是實力不可小覷的一股力量。

龍湖王家乃是修真世家,龍湖城是他們的根基所在,自然是悉心經營。如今的龍湖城還談不上雄城二字,但看去已然頗有氣象,王家的豪門大宅猶如一處巨大堡壘般,更是足足占據了這城中三分之一的土地。

這一日風和日麗,王家堡深處一座花園中,碧草新綠,花枝輕動,鵝黃小蝶翩翩起舞,已是春光明媚的日子。一帶清流從假山奇石間蜿蜒流下,清澈見底,水裡但見青黛黑白諸般顏色的圓潤小石散布其中,流水潺潺,映着園中遠近高矮綠樹與亭台樓閣,愈發顯得幽靜。

一陣細細輕笑聲,從園中那座傍水而建的六角小亭中傳來,亭角飛檐邊掛着一串水晶風鈴,隨着微風輕輕擺動,與那笑聲婉轉相應,悅耳而悠揚空曠,飄散開去。

「小弟,你又畫錯了啦,應該是這樣的……」

亭中石桌石凳,坐着一個看去十一、二歲的小男孩,右手拿筆,眉頭微皺着看面前白紙上的字跡圖形,一臉無奈的表情。而在男孩身後,則是站着一位清麗少女,看去不過年方二八,臉色溫柔,帶着淡淡笑意俯下身子,用手抓着男孩的右手,在紙上開始慢慢描繪起來。

「這『陰火』符紋共有七筆,十一處轉折,每個地方都不能錯,不然畫出的符陣便是一點用處也沒有的。嗯,畫好了!」少女握着男孩的手,在紙上徐徐畫出了一個奇異符紋,形狀上尖下粗,便如一朵燃燒的小小火焰。

細柔的秀髮從鬢角耳邊滑落,觸碰了男孩的臉龐,仿佛一陣淡淡幽香,從身後少女的身體上傳來。

男孩心頭跳了一下,放下手中毛筆,身子向後靠了靠,誰知身子甫動,頭上便是一疼,腦門處被少女拍了一下,只聽那少女嬌嗔道:「小豬,你幹嘛啊?」

男孩大怒,頓時翻臉道:「從頭到腳,我到底哪裡有一絲地方像豬啊,你給我說清楚!」

「你小時候白白胖胖的和豬一樣。」

「……這都多少年了你為什麼還是念念不忘啊?」

少女微微一笑,在旁邊石凳上坐下,目光盈盈轉動,卻是向亭外看去。微風吹過,亭外水面盪起了漣漪,幾片落葉飄落下來,浮於水面,隨波飄蕩。

「因為你現在是我唯一的弟弟了啊。」她嘆了口氣,把男孩拉了過來摟在懷裡,摸着他的腦袋,沉默了一會,低聲道:「爹娘過世的早,我走了以後,你在家裡要老實些,莫再像平日那樣頑劣。還有這符籙之術,乃是我們王家祖傳的奇學,龍湖王家能有今日的局面,靠的便是符籙,所以你平日也要靜心修行,別再偷懶了。」

男孩老老實實點了點頭,眼珠轉動了幾下,道:「姐,青雲門離這裡遠麼?」

少女想了想,道:「很遠。」

男孩哼了一聲,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道:「好端端地跑那麼遠去幹嘛,咱們王家不也是修道世家麼,幾位伯父叔叔都厲害的很,難道還不如那個青雲門嗎?」

少女怔了一下,隨即失笑,微微搖頭道:「不一樣的,不一樣的,咱們王家和青雲門不能比,就像,就像是……」少女微皺着好看秀氣的眉,想了一下,隨即還是放棄了舉例,只是微笑地看着弟弟,輕聲道:「總之,這次能去青雲山參加青雲試,實在是我的運氣。萬一果然能拜入青雲山門,說不定還真有機會見到傳說中的那個人呢……」

她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眉目間浮起一絲神往,男孩看在眼裡心中不以為然,心想這連人都沒見過呢怎麼就這幅模樣?正想叫醒有些發愣的姐姐,突然聽到從園子的另一頭傳來幾聲叫喚:「宗景,宗景,你在哪呢?」

男孩頓時高興起來,一下跑到亭子邊對着前頭大聲喊道:「我在這裡。」

喊罷回頭一看,卻只見身後少女一張俏臉沉了下來,正瞪着他,不由得乾笑一聲,摸了摸腦袋。很快的從園子另一邊跑過來兩個少年,看去都和這個被叫做「宗景」的男孩差不多大,跑在後面的男孩個子高了半頭,白白胖胖的跑起來臉上肥肉輕顫,一臉憨厚模樣。

亭子中的男孩跑到石階上,笑嘻嘻地看着這幾個人跑過來,跑在前頭的一個少年笑道:「王宗景,怎麼躲在這裡,虧得我們到處找你,時候差不多了,我們快去偷看城北的劉寡婦洗……」

話音未落,忽然只見前頭王宗景臉色大變,隨即從他身後轉過一個清麗少女,面目含霜,正冷冷地看過來,說話的少年大驚失色,好懸沒噎到自己,多虧還有幾分急智,咳嗽兩聲後急忙停下腳步,結結巴巴道:「洗、洗衣服。」

站在亭子上的王宗景和旁邊那個胖男孩都是一怔,同時向這說話的少年看去,目光詭異。同時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一陣微風掠過,剛才還站在亭子上的少女轉眼已出現在這個說話的少年身邊,伸出右手揪住了他的耳朵,冷笑道:「洗衣服?王宗榮,長進了啊,這瞎話張嘴就來,麻煩你告訴我,誰家女人洗衣服是需要你們去偷看的?」

王宗榮面帶苦色,齜牙咧嘴,一疊聲地求饒:「細雨姐,我錯了,我錯了,哎呦,輕點,輕點……」

王細雨哼了一聲,鬆開了手,王宗榮一溜煙地躲到了另外兩個少年的身後,看來嚇得不輕,至於王宗景和小胖子臉色也是不好看。誰不知道在這王家堡內,王細雨可是最得寵同時性子也是最要強的女子,偏偏她在修道上天賦極佳,實力遠勝同輩,這些年來除了她最疼愛的親弟弟王宗景外,王家與她同一輩的孩子可沒少吃她的苦頭,王宗榮等見到她就像老鼠見貓似的。

「不許胡鬧,更不許去看什麼寡婦洗……衣服!」王細雨瞪了這幾個少年一眼,包括王宗景在內眾少年都是噤若寒蟬,連連點頭。

「不然的話,」王細雨冷笑一聲,盯着王宗榮,直把他看得心中發毛,道,「小心我扒了你的褲子,用一張『寒冰符』貼到你屁股上。」

「嘶……」三個少年同時倒抽了一口冷氣,尤其中站在右邊的王宗榮,更是打了個冷顫。

王細雨目光又落在站在最後頭的那個胖子身上,皺了皺眉,道:「小山,你年紀最大,要看好他們兩個。」

小胖子抬起頭來,白胖的臉上小眼睛炯炯有神,看着王細雨,老老實實地「哦」了一聲。王細雨搖了搖頭,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擺了擺手道:「算了,你不被他們欺負就不錯了。」說罷又看了一眼王宗景,道:「小心點,晚上早點回來。」

第一章

賭氣

(中)

王宗景點頭答應,王細雨便轉身走了。待那個俏麗身影從這花園中消失,在場的三個少年這才鬆了一口氣,王宗榮第一個跳過來抓住王宗景的手臂,啐道:「可惡,你老姐在這兒居然也不說!」

王宗景無奈地攤手,道:「我這也來不及啊,你衝過來趕着投胎似的就喊出來了。」

王宗榮「呸」了一聲,翻了個白眼,隨後揮了揮手,道:「走了走了。」

王宗景笑道:「還去看洗衣服不?」

王宗榮沒好氣地道:「看個鬼。」王宗景與旁邊的小胖子都是笑出聲來,並肩走去。

這三個少年中,王宗景與王宗榮都是龍湖王家的子弟,王家族譜上從數代之前分為四房,王宗景出身長房,王宗榮則是二房,兩人算是堂兄弟的關係。至於旁邊的小胖子卻不是王家子弟,姓南,單名一個山字。龍湖王家如今日漸興盛,王氏本家子弟自然是核心基礎,但偌大的世家單靠一族之人也是不行,更何況大族人多,良莠不齊,也未必都堪用。相反的,同族之人有時反而會起爭權奪利的心思,畢竟大家都是一個姓出來的,憑什麼你呼風喚雨吃香喝辣,我就該俯首稱臣?從這上面來說,同宗一族的親兄弟,有時反而不如沒有根基卻有才能的外姓人更加用的放心。

是以方今天下,世家大族每每都會用到外姓之人,久而久之,便會在本家之外聚集不少外姓附庸。小胖子南山便是如此出身,他父親正是如今王家家主最信用的心腹,在這龍湖王家中也算得上是有幾分權勢,自小他也是在這王家堡中與王宗景等人一塊兒玩耍長大的。

這一日春光明媚,萬里無雲,春風拂面中路旁兩側楊柳青翠,走到大街上,三個少年的神情都是開朗起來,王宗景眼珠轉了轉,道:「如今洗衣服是看不成了,咱們去哪玩?」

王宗榮正想着,旁邊的小胖子南山嘴畔兩塊胖肉鼓了鼓,憨笑了一聲,道:「要不,咱們還是去看劉寡婦吧。」

王家兩個兄弟同時向他看了過去,胖子咳嗽了一聲,小眼睛眨了兩下。

王宗景帶頭就跑,邊跑邊叫道:「那還等什麼?」

南山甩着一身肥肉,屁顛屁顛跟了上去,順帶着還不忘招呼王宗榮,王宗榮張大了嘴,站在原地說不出話來,片刻後恨恨道:「可惡,敢情萬一出事了,那寒冰符不是朝你們屁股上招呼的!」站在原地猶豫了一會,王宗榮終於是一跺腳,卻是掉轉身子又走回王家堡去了。

跑出了一條街,王宗景感覺不對,停下了腳步,身後「撲哧撲哧」聲音傳來,是小胖子南山喘着粗氣跟了上來,再往後一看,卻沒有王宗榮的影子。

「這慫貨!」王宗景罵了一句。

「沒錯!」南山喘息稍定,跟了一句加以肯定,「慫貨!」

王宗景翻了個白眼,瞪了小胖子一下,道:「死胖子,你敢說不是自己想看所以拿我們兩個做擋箭牌?」

「絕無此事。」胖子立刻否認了。

「呸,每次都裝憨。」王宗景對着胖子的後腦勺就是一巴掌,道,「你這廝也就騙騙我們家裡其他人,在我面前還裝?」

南山也不生氣,憨厚一笑,道:「景少爺,我這不是什麼都聽你的嘛。」頓了一下,他兩眼放光,道,「要不,咱們走快點,這時候不早了哇……」

王宗景瞪了他一眼,恨恨道:「禽獸!」

胖子愕然,心想難到景少爺今日轉了性子,結果只見王宗景邁開步伐一溜煙又跑了出去,嘴裡還喊道:「快點,快點,快跟上。」

胖子:「……」

劉寡婦乃是城北一枝花,在這龍湖城中小有幾分名氣,身材樣貌都是好的,兩個半生不熟性情頑劣的少年興高采烈地跑到她住的那條街上,熟門熟路地鑽進了那條小巷,進去第五間房宅便是那女人的後院。

約莫過了半柱香的工夫,王宗景與南山兩人從小巷子中走了出來,一臉沮喪。

胖子垂頭喪氣,茫然若失,嘴裡喃喃道:「怎麼會這樣呢,她怎麼就知道用厚布把所有的木縫都給遮住了呢……」

王宗景斜眼看他,道:「定是昨天偷看的時候,你在那裡呼呼大喘氣,把人家驚到了。」說着抬腳又是輕踹了他一下,道,「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咱們幹壞事要鎮定些,別那麼猥瑣好吧?」

胖子連連搖頭,道:「絕無此事,我哪裡有什麼呼呼喘氣了,你剛才聽到我這樣了麼?」

王宗景想了想,「咦」了一聲,道:「還真是,沒聽到你喘氣啊,那昨天我怎麼聽到身後有……」

話說到一半就停頓了下來,兩人對望一眼,隨後異口同聲地罵了一句:「廢物,害人不淺!」

※※



一路走了出來,目的沒有達到的兩個少年都顯得有些無所事事,胖子轉頭對王宗景問道:「咱們現在去哪?」

王宗景搖了搖頭,道:「還是回去算了,我姐再過三天就要動身去青雲山,我也回去多跟她說說話,說不定還能要點零花錢下來。」

胖子像是想起了什麼,道:「對了,這次青雲門過來的人你見過了嗎?」

王宗景搖了搖頭,倒有幾分好奇,道:「莫非你見過了?」

胖子也是搖頭,道:「沒見過,不過家主接待的時候,我爹也在場的。我爹回家後跟我娘聊天時我在旁邊聽了,那位青雲門來的仙師是個老頭,看去貌不驚人,但咱們王家上下包括家主在內,一個個都對他客氣的很。」

王宗景忍不住道:「那老頭很厲害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