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股 - 第1章

徐公子勝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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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部

神欺鬼騙

引言

  

  1997年春,5月,杭州靈隱寺,遊人如織、香煙繚繞。這裡原本是西湖湖畔一個幽靜的山谷,山不高而秀、水不深而清,是出家人修行的好地方,可是當旅遊業成為此地重要經濟支柱以後,山間路上熙熙攘攘的不是高僧大德,而是慕名而來的俗人,或遊山玩水、或求名求利。風君子正是這些俗人中的一個。

  時間是下午兩、三點鐘,正是遊人最多的時候。風君子在擁擠的人群中剛走到山門口,就被一群拿着香燭的小販圍住了。「老闆,請一柱香吧,靈隱寺的菩薩很靈的,求保佑是不能空手的。」

  風君子喜歡研究玄學,卻不是佛教徒,本來並沒有打算拜佛,只是對傳說中濟公修行的地方有點好奇。也許是受了周圍氣氛的感染,也許是為了儘快擺脫這些小販的糾纏,風君子還是花二十塊了一份香燭,緩步走進靈隱寺。

  像靈隱寺這樣的古蹟是不允許普通的香客在殿內點香燭的,殿外的庭院中左右各擺了幾個大香爐供遊人燒香用。香和燭是在不同的香爐中供奉的,燒香的香爐有點像電視劇中太上老君的煉丹爐,點燃的香就插在了香爐肚子裡的香灰上,而插蠟燭的香爐像一個小亭子,亭子裡有一排鐵架子做的燭台,上面有四角飛檐的頂蓋。

  風君子雖然供奉了香燭,卻並不誠心拜佛。一路走來只是草草的將香燭點燃插好了事,很多信徒在供奉完香燭後都很自然的擠在各個大殿門口排隊等待磕頭,風君子也擠在裡面排隊湊熱鬧。當輪到風君子的時候風君子只是走到團蒲前面抬着頭看着佛像鞠個躬,臉上甚至還帶着滿不在乎的微笑。

  當時風君子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有什麼錯,後來他的朋友宋教授教訓他:「哪有你這樣賊頭賊腦去拜佛的,要麼你就徹底做一個遊客,要麼你就按照佛教的儀軌好好的燒香拜佛,這不是信仰不信仰的問題,而是尊重不尊重的問題。」

  可惜當時風君子並不明白這個道理,從最後的藥師佛大殿走出來,風君子隨手將最後的香燭點燃供上,轉身準備離開。這時候他心裡在想:「這些趴在地方磕頭的信徒們有點可笑,如果磕頭解決問題的話,世上豈不是沒有煩惱了,反正我就沒有……」

  風君子的心念剛及此,耳輪中只聽見「當」的一聲,就像寺廟裡的大鐘在自己的腦門正中敲響,回音響徹整個腦海,眼前一花,剎那間什麼都看不見,只覺得金光亂閃,過了許久才清醒過來。

  如果當時有人正站在旁邊會看見一件很離奇情:有一個人供完香燭轉身向山門外的方向走,好端端的突然就停下了,整個身體就像被空氣中的什麼東西定住了一樣。當然這不是因為什麼神跡,而是這個人的前額正中正好撞在香爐飛檐的一個角上,而且撞的相當沉重,整個金屬香爐都發出了「當」的一聲鳴響,與此同時,這個人的身形突然停住,有一件東西卻從他的面前「嗖」的飛了出去,落在五米遠之外的青石板上。

  飛出去的東西是風君子戴的眼鏡。風君子似乎被撞懵了,許久才緩過神來。他這才知道自己的腦門撞上了香爐飛檐,不過心裡卻更迷惑了,剛才自己走的位置應該不會撞上的,但是這個香爐角檐似乎突然長出來一節正好迎在他的腦門上。他的腦海里突然想起了剛剛自己正要想到的兩個字「磕頭」,不禁一驚。

  風君子本來也懷疑這只是巧合而已,但是後來又有兩件事情讓他的懷疑不得不動搖了。一是他的腦門撞在金屬上非常重,按照常理不長出一個小腦袋才怪,但奇怪的是沒有絲毫傷痕,連淤青都沒有,就像沒事兒一樣;二是他的眼鏡飛出了五米遠落在堅硬的石板地上,卻沒有碎,不僅沒有碎連一點輕微的劃痕都沒有。這些幾乎是不可能的,但偏偏事實如此。

  風君子回頭看看佛殿,這才反應過來,轉身再去補磕幾個頭是不必了,剛才這一下已經夠重的了,不知道這是佛的告誡還是菩薩的幽默。風君子從此以後記住了一個道理:有些事情你可以不信,但不可不敬,佛魔鬼神你可以不必在意,但絕不可欺,更不要輕易招惹!

  

  第一部

神欺鬼騙

第01章、五千雙左腳皮鞋

  

  什麼是美女?簡單的說就是好看的女人,什麼樣的女人是好看的女人?讓大多數男人欣賞的女人就是好看的女人。按照這個標準,秦小雅無疑是美女中的美女,至少她是那種包括風君子在內很多男人都欣賞的那種女人。美女的魅力似乎被文人們無限的誇大了,傳說中的美女似乎在任何時候都是好看的,比如西施蹙眉捧心的時候是最好看的。但是秦小雅現在的樣子絕對不怎麼好看。

  秦小雅在打電話,語氣有點急促,本來修剪的十分得體的秀髮已經沒有了形狀,亂糟糟的披在肩上,甚至有一縷被汗水粘在了前額。她在對着話筒說話的時候,波光流轉的眼睛瞪的有點大,性感略帶弧度的鼻樑皺的稍微有點歪,破壞了原本十分精緻的五官,電話另一邊的人是風君子。

  秦小雅年紀不大,只有二十六歲,但已經是一家服裝城的老闆。小雅服裝城位於濱海商業街人流聚集的地帶,上下兩層店面主要經營時裝和高檔皮鞋,同時更主要的業務是向中國更北的地區批發服裝。

  這兩年秦小雅已經養成一個習慣,遇到什麼問題總喜歡拿起電話找風君子。風君子不是生意人,他是一個證券分析師。風君子早上睡懶覺的時候不喜歡被人打擾,但是對秦小雅卻是個例外,就算秦小雅在電話中語氣又急又沖,他也是很耐心的在聽着。

  秦小雅在電話接通後劈頭蓋臉就是一句:「風君子,我遇到麻煩了!」

  風君子:「小雅你不要急,慢慢說,到底出了什麼事?」

  秦小雅沒頭沒腦的又說了一句:「我進了一批鞋,五千雙,很大的數目。」

  風君子:「鞋怎麼了?」

  秦小雅:「兩百塊一雙的進價,我的流動資金幾乎全在裡面了,這下完了。」

  風君子還是沒聽出所以然來,只好一句一句的問:「鞋的質量有問題,買了劣質品?」

  秦小雅:「質量沒有問題,台灣版型,選料、設計、做工都相當不錯,高檔貨,這個進價絕對是相當便宜了。」

  風君子:「來路有問題,讓人給扣了?」

  秦小雅:「沒有,我在國內的批發商手裡買的。」

  風君子:「運輸的時候弄丟了,還是放在倉庫里弄壞了?讓人偷了?」

  秦小雅:「不是了,是發生了一件怪事。」

  風君子:「到底什麼怪事,你快說清楚,」風君子有點着急了。

  秦小雅吸了一口氣,終於放慢了語速一字一句的說:「貨到了倉庫之後,準備打開上架的時候才發現都是左腳的,五千雙、一萬隻鞋全是左腳的!」

  

  第一部

神欺鬼騙

第02章、佳人不要炒股

  

  風君子坐在秦小雅的辦公室里,聽對面的秦小雅左一句右一句的說這五千雙左腳皮鞋的來歷。秦小雅現在情緒已經穩定多了,說話的語氣也平和多了。不知道為什麼,風君子非常喜歡坐在這裡聽秦小雅說話,聽她說各種商場中發生的事情,雖然這些事情與風君子似乎一點關係也沒有,但是風君子卻很喜歡這種感覺。

  風君子和秦小雅認識的時間並不長,過程也比較偶然。大約是兩年前,秦小雅拿了一百來萬想到股市里去淘金,找到了當時在證券諮詢界頗有點聲名的風君子。一百來萬在股市中根本不算什麼錢,但是對於秦小雅來說卻是她絕大部分的資產了,所以她很慎重,甚至可以說隆重,特意找到了風君子求教。

  但是風君子卻只說了一句讓她非常掃興的話:「根據你的情況,我建議你現在不要炒股,這筆錢,還是用來繼續好好經營你的服裝生意。」

  秦小雅當然不甘心,她認為這是風君子在端架子,凡是有點名氣的所謂專家都喜歡端架子,對送上門來的客戶玩欲擒故縱的把戲,同時也是提高諮詢價碼的手段。所以又第二次找到風君子,不是上門,而是請風君子出來吃飯。但是風君子還是用同樣的話回答她,秦小雅不僅沒有聽勸,反而更加認為風君子真的有水平,和其他的人不一樣,第三次又約風君子出來吃飯。

  風君子也有大多數人都有的毛病。面對秦小雅這樣一位絕對不能算難看的妙齡女郎,三番五次的上門相邀,這一次他沒有習慣性的保持距離,而是多喝了幾杯,一個男人在這樣一個女人面前多喝了幾杯話自然就多了,感慨就多了,和秦小雅講了很多心裡話,秦小雅這才相信風君子的建議就是他真正的想法。

  接下來的事情讓秦小雅覺得認識風君子這個人能帶來好運氣。秦小雅身邊的人在後來時間裡的股市遭遇讓她覺得自己很慶幸,而且她也確實覺得做服裝生意才是自己最擅長的事情,在不到兩年時間,她的服裝店已經升格成了服裝城。她和風君子也成了好朋友,有什麼事情總喜歡聽聽這位「專業人士」的意見。現在碰到了五千雙左腳皮鞋這樣的怪事,首先就想到和風君子商量。

  風君子耐心的聽秦小雅將今天怎麼發現五千雙皮鞋都是左腳的事情說完了才開始發問:「你和供貨商聯繫了嗎?會不會是對方裝箱的時候弄錯了?」

  秦小雅:「怪就怪在這裡,我聯繫不上供貨商,對方的手機以及辦公地點的座機都沒有人接,尋問當地的朋友都說這家供貨商不見了,人間消失了。」

  風君子:「你是怎麼認識這個供貨商的?」

  秦小雅:「我是在溫州進貨的時候偶爾認識的,和他做過幾次小批量的生意,產品和信譽都不錯,沒想到第一次做大單,就出了怪事。」

  風君子:「對方的目的是什麼,是不是為了詐騙,這種事情在那邊比較多。」

  秦小雅:「照理說沒有可能,他要是想詐騙也沒必要發五千雙皮鞋,這些鞋除了都是左腳的以外,其它的都沒有問題,而且價格很便宜,這麼做吃虧的也是他們自己,所以我沒想通。」

  風君子:「我多少有點想明白了,問題的關鍵不在這一批左腳鞋,而在另一批右腳鞋,鞋子有左腳就應該有右腳,給了你左腳單獨留右腳也沒有什麼用處,所以這批右腳鞋遲早也會出現的,你現在只有等,沒有別的辦法。」

  秦小雅:「等什麼?」

  風君子:「按照正常情況,你現在這批貨如果不能趕緊批出去,你的流動資金就會出問題,過一段時間你就會非常需要現金周轉。」

  秦小雅:「情況確實是這樣,我該怎麼辦?」

  風君子:「如果到了那個時候,有人肯提供資金,買你的一批貨,你答不答應?」

  秦小雅:「我想我會答應的,如果實在沒有辦法的話。」

  風君子:「你現在最想處理的是哪一批貨?」

  秦小雅:「當然是那五千雙左腳皮鞋。」

  話說到這裡,秦小雅似乎也明白了這五千雙皮鞋是怎麼回事。她秦小雅一直很相信風君子,但是風君子對自己所說的話是沒有什麼把握,他覺得事情似乎不是真像自己所判斷的這麼簡單,但是沒有和秦小雅說太多。

  秦小雅心情稍安,接着問:「既然如此,我應該怎麼辦?」

  風君子:「你就當作沒有這件事情沒有發生,叫你的員工也不要亂說,既然這是個圈套,遲早會有人送上門來的,到時候再看菜下碟。」

  秦小雅:「可是我等不起,我現在的流動資金確實頂多支持一個月。」

  風君子笑了:「沒關係,可以找那個土豪來幫忙。你看,說曹操曹操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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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欺鬼騙

第03章、房地產新貴

  

  周頌就像一陣旋風那樣推門走了進來,周頌這種人無論走到哪裡似乎都是引人注目的對像,健談、善飲、充滿朝氣,連走路的姿勢都透着十分的自信。也難怪,他今年才三十一歲,已經是一家頗具規模的房地產企業的老闆。周頌是風君子的中學同學,現在恰好也住在這個城市裡,是通過風君子認識秦小雅的,但是後來他和秦小雅的關係恐怕更加密切,畢竟同樣都是生意人。

  周頌是聽說秦小雅鞋這兒出了怪事立即趕來的,在聽完了風君子剛才的分析之後,以做總結的口吻對秦小雅說:「偽君子說的有道理,不過還有一種可能,就是當對方知道你的資金如果沒有問題的話,很可能以高價將另外五千雙右腳皮鞋賣給你,因為沒有那五千雙右腳皮鞋,你現在這五千雙左腳就是廢物。」

  秦小雅若有所思的問了一句:「我的資金怎麼會沒有問題呢?」

  周頌想也不想就回答:「有我呢。」

  秦小雅似乎看了風君子一眼,說:「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周頌有點意識到自己過於殷勤了,秦小雅一直是一個自立意識很強的女人,於是改口說:「偽君子剛才說的對,你現在就當沒發生這件事情,這一百萬貨款就算是我借給你的,等事情解決了你連本帶利都還給我怎麼樣?」

  秦小雅又嘆了一口氣:「就算那五千雙右腳出現了又怎麼樣?按照你們剛才的說法無外乎兩種可能,都是對我不利的,到時候又怎麼辦?」

  風君子這時候說話了:「我不知道到時候該怎麼辦在平時遇到很多人一定要問一支股票最終目標位是多少,在大多數情況下這是我不可能回答的一個問題,我能做的就是說現在應該如何操作。」

  秦小雅終於笑了:「風君子你真是三句話不離本行,現在只好聽你們的意見了,謝謝你們的幫忙,今天晚上我請客,請你們兩個酒鬼喝一杯。」

  風君子也笑了:「我是酒鬼,周土豪不是,他是大善人,」他從周頌進門時就猜到事情最後恐怕會這樣。

  裝修的非常雅致的包間裡只有秦小雅、風君子、周頌三個人在閒聊,秦小雅喝茶,周頌喝乾紅,風君子喝啤酒,都是自斟自飲。秦小雅出門前顯然又精心收拾了一番,恢復了靚女本色。

  秦小雅正在問周頌:「我上半年在西城區買的一套房子,五千多一坪,前幾天我那套房子附近新開盤的小區已經賣到六千二了,怎麼漲得這麼快,你們這些開發商是怎麼給房子定價的?」

  周頌一聽問到了他的本行,便來了精神:「這個問題比較專業,說清楚不太容易,我可以舉個例子跟你解釋解釋。我開發的第一個項目不在濱海,在西安,那是兩年前一個居民小區,當時售價是兩千五一坪。」

  秦小雅插問了一句:「怎麼這麼便宜?」

  周頌接着說:「時間不一樣、地區也不一樣、建築也不一樣。像你買的房子是框架結構的,而磚混結構的要便宜的多。」

  秦小雅:「那這個小區是磚混結構的?」

  周頌:「也不是,比磚混結構稍微好一點,是圈樑結構,我們宣傳材料上說的是小框架。」

  秦小雅:「我對這些磚頭瓦塊不感興趣,你那兩千五一坪到底是怎麼算出來的?」

  如果是換一個人周頌肯定不太願意回答這個問題,但是秦小雅問的當然不一樣,周頌非常耐心的解釋道:「我給你分開了說吧,如果把所有的成本都算進去大概是這樣的:前期費用兩百塊一坪,七十年土地使用權折合房屋建築面積大概是八百塊一坪,拆遷安置費和建築成本加起來大概是七百塊一坪,交各種稅折合約三百塊一坪,各種行政事業收費加起來大概三百塊一坪,最後加上每平方米兩百塊錢的利潤,就是兩千五。」

  「原來有這麼多花樣」,秦小雅吐了吐舌頭,「在這兩千五裡面真正的房屋造價是多少?」

  周頌:「如果不算拆遷安置費用,大概是五百一坪吧,當然我剛才說的都是整數,而且沒有單獨算營銷、廣告的費用。」

  秦小雅:「我五千塊一坪買的房子,房屋造價是多少?」

  周頌:「售價越高的房子,建築造價在房價中的比例就越低,你那套房子是清水房,造價不會超過一千塊一坪。」

  秦小雅驚嘆:「原來你們這些地產商這麼黑,難怪風君子管你叫土豪劣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