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局中局 - 第1章

馬伯庸

書名:古董局中局大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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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董局中局大全集

馬伯庸

簡介

《古董局中局》系列主要講述北京琉璃廠一家古董店的店主許願,因為一個突然到來的訪客而被捲入一個陰謀之中,一件坊間傳說的稀世珍寶,竟然和自己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一個幾十年前做的局,竟然已經編排進自己的命運。許願將使出渾身解數,置身生死之間,和蟄伏了幾十年的各方神聖鬥智鬥勇,和古董江湖裡造假做局的各種奇技淫巧一一遭遇。

這是一部關於古董鑑定、收藏、造假、設局的百科全書式小說。

字畫、青銅、金石、瓷器……

每一件古董背後,都是深厚的歷史積澱和文化傳承;

而每一件仿冒品背後,都是機關算盡的機巧和匪夷所思的圈套。

翻開本書,了解古董行當里的文化傳承與江湖險惡。

【古董局中局1】

古董局中局1

字畫、青銅、金石、瓷器……

每一件古董背後,都是深厚的歷史積澱和文化傳承;

而每一件仿冒品背後,都是機關算盡的機巧和匪夷所思的圈套。

古董造假、字畫仿冒,古已有之。東晉時,康昕仿冒王羲之的書法真跡,連他兒子王獻之也辨認不出來;宋朝皇帝宋徽宗喜歡造假,仿製了一大批商代的青銅兵器,擺在宮廷里,樂此不疲。

在古董斑駁的紋理中,承載着一個民族的文化,一個時代的風貌,它的價值,不是金錢可以衡量的,但可憐的人類卻只會用金錢去衡量它。

而本來一文不值的東西,精心塗抹一番,就可以價值連城;巨大的利益,令無數人鋌而走險,更有一些家族,父傳子,子傳孫,世世代代在這個晦暗不明、兇險萬狀的江湖上營生。

許願就是這樣一個家族的傳人,北京城琉璃廠一家古董店的店主,30歲,平時靠家傳的半本鑒寶書混飯吃,青銅玉器、字畫金石,一眼就斷得出真偽,說得出淵源傳承,靠這點兒絕活,過着平靜而滋潤的日子。

但有一天,一個突然到來的訪客,把他帶進了一個做夢都想不到的陰謀中,一件坊間傳說的稀世珍寶,竟然和自己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一個幾十年前做的局,竟然已經編排進自己的命運。許願將使出渾身解數,置身生死之間,和蟄伏了幾十年的各方神聖鬥智鬥勇,和古董江湖裡造假做局的各種奇技淫巧一一遭遇……

古董局中局1

第一章

為古董界掌眼的神秘組織五脈「明眼梅花」

事情發生的那一天,恰好是我三十歲生日。

小時候算命的說我命格是「山道中削」。什麼意思呢?就是我前半生好似一條山道,走起來曲曲彎彎,十分坎坷,走到一半的時候,突然「咔嚓」一聲,眼前的山路被什麼東西給削斷了,沒啦。你接着往前走,運數將會有一場劇變——究竟這劇變是福是禍,是吉是凶,算命的沒說,我也沒問。總之他的意思是讓我在三十歲那年千萬當心,有事。

我萬萬沒想到,真讓他給說中了。

哦,對了,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許願,今年剛剛滿三十歲,皇城根兒下城牆磚縫兒里的一條小蟲,職業是倒騰古董。

古董行當在建國以後沉寂了三十多年,一直到改革開放以後,文物和收藏市場升溫。原來破四舊時蟄伏起來的買賣人們,就像是早春三月的蛤蟆,蹬蹬腿,扒開泥土,又開始活絡起來。我仗着有點祖傳的手藝,在琉璃廠這片小地方開了間倒騰金石玉器的袖珍小店,店名叫做四悔齋。

偶爾會有客人指着牌匾問是哪四悔。我告訴他們,是悔人、悔事、悔過、悔心。這是我父親在「文革」期間自殺時的臨終遺言,他和我母親因為歷史遺留問題挨批鬥,一時想不開,步老舍的後塵投了太平湖。

我三十生日那天,大概是喜氣盈門,生意着實不錯,統共讓出去了一串玉蟾小墜子和一方清末牛角私章,都是賣給廣東客人,掙的錢夠付一個月吃喝水電房租了,這對我這苦苦掙扎的小店,是件喜事。

眼看着天已黑下來,我估摸着不會有什麼客人來了,決定早點打烊,去月盛齋吃點東西,好歹犒勞一下自己。我把店裡稍微歸攏了一下,剛要落鎖走人,忽然聽到外頭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

開始我以為是房東催要房租來了,我拖欠了仨多月,一直沒給,但很快發現聲音不對。

這聲音低沉,像是蠶吃桑葉的沙沙聲,慢慢由遠及近,虎伏着飄過來。櫥窗玻璃隨之輕振,裡頭擱着的幾尊玉佛、貔貅像是看見克星似的,都微微顫抖起來,紛紛從原來的位置挪開,四周塵土亂跳。我趕緊拿大拇指按在櫥窗玻璃上,讓它停止振動,免得那些玉器掉地上磕壞了,心裡有點犯嘀咕。佛爺挪窩,可有點不大吉利。外頭黑咕隆咚的,也不知是從哪裡來的聲音。

過不多時,聲音沒了。我正要探頭出去瞧瞧,店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走進來兩個人。

其中一個我認識,是這一帶的片警小蔣。小蔣旁邊站着的人約摸四十多歲,穿着公安制服,臉膛既瘦且黑,走起路來幾乎沒聲。

我一看到他,眼睛就眯起來了。我雖不敢說閱人無數,起碼的觀察力是有的。人的氣質就像是古董的包漿,說不清道不明,但一眼看過去就能感覺得到。這個人氣度內斂,滴水不漏,不是小蔣這種嘴邊毛還沒長齊的片警,也不像那種眼神如刀子一樣鋒利的老刑警,氣度根本不像是公安幹警,整個人給人一種無懈可擊的神秘感。

小蔣對我說:「大許,有人找你。」我還沒回答,那個人就把手伸過來:「是許願同志嗎?我叫方震,小蔣的同事,你好。」

我遲疑地跟他握了握手,然後笑了:「您當過兵,而且至少是十年以上,還打過越戰?」

「哦?」方震眉毛略抬。

「剛才握手的時候,您手上有繭子,而且繭的位置在四指指肚和虎口,這不是握手槍,而是握衝鋒鎗的痕跡。還有您的步伐長度都一樣,我想象不出還有哪個職業能有這樣的素養。」

玩古董的,眼神兒都錯不了,這是基本素質。我的店小本錢少,看走眼一次,就全賠進去了,所以只能在這方面下工夫。

方震似乎看出了我想占據主動權,但他只是笑了笑,什麼也沒說,背起手來在店裡踱着步子,隨意掃視着我的藏品。我趁機把小蔣拽到一旁:「這人到底是誰啊?擱一警察在這兒,這不妨礙我做生意麼?」小蔣抓抓腦袋:「大許你可別問我。這是上頭布置的任務,我的工作就是把他帶到你這裡來,別的一概不知。」

我還想追問,方震已經轉悠回來了,對我說:「能不能看一下你的身份證?哦,不是懷疑你什麼,這是規定。」

我把身份證掏出來,方震接過去仔細看了看,還給我,還敬了個禮。我毫不客氣地開口道:「那麼,也讓我看看您的證件——不是懷疑您什麼,只是我疑心病重。」

方震略微一怔,從懷裡掏出一個藍塑料皮的本子,上頭有三個燙金楷字:「工作證」。我翻開一看,裡面寫的工作單位是公安部八局,具體職務卻沒寫。

我心裡驟然一縮。我聽一個老幹部子弟說過,公安部有兩個局地位特別神秘,一個叫九局,接受公安部指導,但直屬於總參,負責的是政治局常委的安全,也叫中央警衛局;還有一個局,就是方震所在的八局,負責副國家級領導人、高級別外賓和一些重要人物的保衛工作。

能和中央警衛局齊名,這個八局的來頭,可想而知有多大。擱到幾百年前,那就是御前四品帶刀侍衛加錦衣衛!

我把工作證還給他,換了一副笑臉:「方同志,您是要買,還是要賣?」方震道:「請你今晚跟我走一趟,有人想見見你。」

我一愣:「誰啊?非今晚不可嗎?」

「必須是今晚,這是上頭的命令,務必請您過去。」方震說,口氣很客氣,卻十分強硬。

我皺起眉頭,這事太蹊蹺了,不能不留個心眼。雖然我這小店裡實在沒什麼上眼的珍品,可我也得留點神。

「那您總要告訴我,是上頭誰的命令吧?」我問。

方震朝天上指了指:「反正不低,但我不能說,這是規定。」

「找我做什麼?」

「不能說。」

「………」

要不是小蔣在旁邊拼命使眼色,再加上那張八局的證件,我真想問問他,哪有這麼說話的。

方震抬起手腕看看表,站到門口,做了個請的姿勢。八局的威懾力太大,我這樣的老百姓實在沒什麼選擇,只得硬着頭皮走出去。

「我先把門鎖嘍,小店怕遭賊。」我嘟囔一句,掏出鑰匙鎖好門,把防盜措施都檢查一遍,這才出去。一出門,迎面看到門外停了一輛黑色的紅旗CA771轎車,敢情這就是剛才店裡振動的原因。我的店面不在琉璃廠正街,而在裡面一條偏斜的胡同內,水泥地正在翻修,地面上全是沙子。那沙沙聲正是輪胎跟沙地摩擦傳出來的。

我沒想到方震居然把紅旗車大模大樣地開進胡同,停在我的店鋪門口。那時候紅旗雖然已經停產,但仍舊是身份的象徵,全北京沒多少人能有機會坐上去。真不知道他是為了替我少走兩步路,還是故意給我製造壓力。

這輛紅旗車有點舊,但洗得一塵不染,在黑暗中有如一頭莊嚴的石獸。方震拉開後排車門,示意我先上車。我注意到方震用右手拽開門,左手擋在車門上端,防止我的腦袋磕到邊框。

這絕對是外事接待工作的老手!

一個老軍人,一個外事接待老手,一個八局的幹員。他的這三重身份讓我驚訝不已。我就是一介凡人老百姓,犯不上跟神仙頂牛,乖乖跟着吧。

紅旗車的後排特別寬敞,座椅也很軟。我坐進去以後,還能把腿伸開。方震也上了車,他殷勤地把兩邊的車窗都拉上紫色絨布窗簾,然後拍拍司機的肩膀。

司機也不說話,熟練地打着火,方向盤一打朝着胡同外開去。方震把兩排之間的木隔板也升起來,然後沖我笑了笑:「不好意思,規定。」

得,這回什麼都看不到了。我忽然想到,小時候看的小人書里,土匪把解放軍偵察員帶去老巢,就是這麼蒙着眼睛一路牽着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