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笑傲行 - 第1章

普祥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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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校對】《錦衣笑傲行》作者:普祥真人

內容簡介:

  「天下英雄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白衣如雪,來去如風,快意恩仇,除強扶弱。以上這些,和主人公,一文錢關係都沒有!

  現代小市民,魂穿大明。附身到大名鼎鼎鄭貴妃的堂兄身上。不等他發揮穿越優勢就發現,自己所處的位面,與歷史位面,居然存在着較大出入。燧發槍,望遠鏡,自己能想到的,現在怎麼都有啊?你們就不許給我留點麼?

  好在自己有一個有本事的妹子,這個條件,誰也奪不去。且看錦衣緹帥,如何玩轉江湖,笑傲廟堂。給你一個不一樣的江湖,不一樣的笑傲。

楔子

  萬曆十六年,衡州府衡山縣內。

  這幾日,衡山縣內正有一件大熱鬧。本縣士紳劉正風劉大官人,要辦金盆洗手大會,據說帖子發了一千多張,連府城的廚師,都請來準備席面。衡山群玉院的姑娘們,這幾日加班加點應付各方豪傑,保本縣民女平安。

  說到什麼叫金盆洗手,衡山百姓也高不大清爽,只知道城裡配刀懸劍的外地人越來越多,生意倒是好做了。此時空中細雨紛飛,一間茶館之內,座無虛席,大多是帶着兵器的江湖豪傑。

  這些人坐到一處,自是高談闊論,以顯淵博。一個矮胖子,正自說着衡山派秘辛。劉正風劉三爺,如何深明大義,委屈求全,不與師兄爭奪。又是如何武功高強,能一劍落五雁,莫大先生只落得三雁。說的活靈活現如同親見。

  他說到這裡,忽然間門口伊伊呀呀的響起了胡琴之聲,有人唱道:「嘆楊家,秉忠心,大宋……扶保……」嗓門拉得長長的,聲音甚是蒼涼。眾人一齊轉頭望去,只見一張板桌旁坐了一個身材瘦長的老者,臉色枯槁,披着一件青布長衫,洗得青中泛白,形狀甚是落拓,顯是個唱戲討錢的。那矮胖子喝道:「鬼叫一般,嘈些甚麼?打斷了老子的話頭。」那老者立時放低了琴聲,口中仍是哼着:「金沙灘……雙龍會……一戰敗了……」

  有人問道:「這位朋友,剛才你說各門各派都有賀客到來,衡山派自己卻又怎樣?」方才說話的矮胖子道:「劉三爺的弟子們,當然在衡山城中到處迎客招呼,但除了劉三爺的親傳弟子之外,你們在城中可遇着了衡山派的其他弟子沒有?」眾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道:「是啊,怎麼一個也不見?這豈非太不給劉三爺臉面了嗎?」

  那矮胖子向那身穿綢衫的漢子笑道:「所以哪,我說你膽小怕事,不敢提衡山派中的門戶之爭,其實有甚麼相干?衡山派的人壓根兒不會來,又有誰聽見了?」

  忽然間胡琴之聲漸響,調門一轉,那老者唱道:「小東人,闖下了,滔天大禍……」一個年輕人喝道:「別在這裡惹厭了。拿錢去罷!」手一揚,一串銅錢飛將過去,拍的一聲,不偏不倚的正落在那老者面前,手法甚准。

  那老者道了聲謝,收起銅錢。

  那矮胖子贊道:「原來老弟是暗器名家,這一手可帥得很哪!」那年輕人笑了笑,道:「不算得甚麼?這位大哥,照你說來,莫大先生當然不會來了!」那矮胖子道:「他怎麼會來?莫大先生和劉三爺師兄弟倆勢成水火,一見面便要拔劍動手。劉三爺既然讓了一步,他也該心滿意足了。」

  那賣唱老者忽然站了起來,慢慢走到他身前,側頭瞧了他半晌。那矮胖子怒道:「老頭子幹甚麼?」那老者搖頭道:「你胡說八道!」轉身走開。矮胖子大怒,伸手正要往他後心抓去,忽然眼前青光一閃,一柄細細的長劍晃向桌上,叮叮叮的響了幾下。那矮胖子大吃一驚,縱身後躍,生怕長劍刺到他身上,卻見那老者緩緩將長劍從胡琴底部插入,劍身盡沒。原來這柄劍藏在胡琴之中,劍刃通入胡琴的把手,從外表看來,誰也不知這把殘舊的胡琴內竟會藏有兵刃。那老者又搖了搖頭,說道:「你胡說八道!」緩緩走出茶館。眾人目送他背影在雨中消失,蒼涼的胡琴聲隱隱約約傳來。

  忽然有人「啊」的一聲驚呼,叫道:「你們看,你們看!」眾人順着他手指所指之處瞧去,只見那矮胖子桌上放着的七隻茶杯,每一隻都被削去了半寸來高的一圈。七個瓷圈跌在茶杯之旁,茶杯卻一隻也沒傾倒。

  茶館中的幾十個人都圍了攏來,紛紛議論。有人道:「這人是誰?劍法如此厲害?」有人道:「一劍削斷七隻茶杯,茶杯卻一隻不倒,當真神乎其技。」有人向那矮胖子道:「幸虧那位老先生劍下留情,否則老兄的頭頸,也和這七隻茶杯一模一樣了。」又有人道:「這老先生當然是位成名的高手,又怎能跟常人一般見識?」那矮胖子瞧着七隻半截茶杯,只是怔怔發呆,臉上已無半點血色,對旁人的言語一句也沒聽進耳中。那身穿綢衫的中年人道:「是麼?我早勸你少說幾句,是非只為多開口,煩惱皆因強出頭。眼前衡山城中臥虎藏龍,不知有多少高人到了。這位老先生,定是莫大先生的好朋友,他聽得你背後議論莫大先生,自然要教訓教訓你了。茶杯都能削斷,刺雁又有何難?因此他要罵你胡說八道了。」

  就在此時,只聽外面傳來一個年輕人的聲音道:「莫大先生,不含糊啊,這又是李陵碑,又是三娘教子,聽這意思學的是余叔岩吧,別說,真有點味兒。」

  聽口音,是一口地道的京片子,那胡琴聲方才還是時斷是續,可是年輕人說完這兩句不知所謂的言語,那胡琴聲戛然而止,再無動靜。

  茶館內眾人顯然是沒聽懂,李陵碑倒是知道,但是三娘教子是什麼東西?余叔岩又是哪派高手?怎麼堂堂衡山掌門莫大先生要學起他來?

  正在此時,只見門帘掀動,十幾個漢子走進茶館之中。見這些漢子,頭戴斗笠,身穿蓑衣,雨水順着蓑衣流到地上。生的身形魁梧,鷹視狼顧,目光掃射之下,直讓人感覺如同利刃加身,甚是難受。

  茶館之內,坐的多是江湖好手,本就是無事生非的人物,又加之在同道面前,不願失了威風。那穿綢衫的漢子道:「幾位朋友,是哪門哪派的?相逢即是有緣,還是坐下說話為好。」

  那些漢子裡為首一人冷笑一聲,將蓑衣閃下,交給身後的人,露出了裡面那一身明黃飛魚服,接着在腰間伸手,將那腰牌舉起,對那綢衫漢子道:「認字麼?讀來聽聽。」

  那綢衫漢子見了這明黃飛魚服,已是嚇的汗不敢出,待等看了腰牌上的字樣,「錦衣衛北鎮撫司千戶署衛事」,已然是嚇的面無人色。這面黃楊木腰牌雖無什麼分量,卻可令大豪傾家,名門覆滅,絕不是他這種小角色能惹的起的。

  那錦衣千戶只一撇嘴說了句:「滾!」

  那綢衫漢子不敢多說,當下會鈔離開,其他江湖豪傑,也知這錦衣衛不是好相與。尤其這衡山縣本地僅有小旗所,便是衡州城也只有百戶所。那千戶必然是外地來的,又是一口京片子,分明是京師來的人物。莫非是劉正風牽扯到什麼謀反大案之中,錦衣衛前來拿人?這種事沾上死,碰上亡,挨邊一溜皮,自己可萬萬不能牽扯期間,便是連宴都不能赴了。因此出了茶館,便各自迴轉家鄉,竟是因此,錯過了一場武林中的大戲。

  林平之有心告狀,便留下沒走,那千戶見這丑駝子不識趣,手按繡春刀柄,就待發作,此時卻見外面又走進來一人,邊走邊道:「老孫,你這差使是越當越回去了。這大雨天,你讓我在外頭淋的跟孫子似的,你在這裡頭耍威風,很好玩麼?」

  聽聲音,正是方才說出余叔岩、三娘教子的那位年輕人。在他身後,又進來幾條大漢,看模樣也是十分剽悍。

  那姓孫的千戶卻沒了方才的威風,急忙施禮道:「國舅爺千金之體,可不能受了什麼損傷,我這不是怕有匪人驚了您麼?等我把這丑駝子趕走就是。」

  那國舅爺脫了蓑衣、斗笠,說道:「那也不必了,左右是在這避雨,也用不着那么小心。再說那麼多人,要是防不住一個駝子,還是乖乖回家種地吧。」

第一章

雨夜入衡山

  彼時,正是萬曆十六年,民間俗語中所提及的「大事問大張,小事尋小張」二位張閣,張居正、張四維均已作古,大明朝進入了太平宰相申時行的時代。

  在這一年裡,駑兒哈赤娶哈達部貝勒扈爾干之女哈達那拉氏阿敏格格,開始了他一統建州五部女真的步伐;日本徵夷將軍足利義昭出家,宣布室町幕府時代正式走向滅亡;以地球球主自居的西班牙人,正在動員他們的無敵艦隊,準備對英吉利發動戰爭;大明朝那位坐鎮薊遼多年,打的圖門汗聞風喪膽不敢進犯的戚繼光戚少保終於走完了他的人生歷程,於貧病交加中,與世長辭。

  這一年,大明朝的國庫里還有存銀二百萬兩有奇,內帑還有近千萬兩白銀,不至於因為付不出犒賞,干出賞勤王大將紋銀四十兩,八千戰兵每人五文錢這種事,因此江山穩固,四海昇平,縱有一二跳樑小丑,也難以動搖國本。

  皇宮之內,鄭貴妃獨得聖寵,蔭及親眷,其家族人丁單薄,彼此之間情誼極深,鄭貴妃得寵後,不但自己的父親兄弟得以一步登天,便是幾個族人,也都得天子厚賞。如這位年輕公子鄭國寶,本是鄭承憲大哥鄭承章之子,只因父親早喪,一直隨堂叔生活,打小與幾個弟妹關係相處甚好,如今便靠着那堂妹的關係,封錦衣衛指揮使,治北鎮撫司事。

  大明朝的錦衣衛,其高大上程度自不必多說,但是這個機構十分複雜,既是個所謂的情報機關(實際不是那麼回事),同時也是個養老機構。大批勛貴子弟,在錦衣衛內掛個職位,不去幹活,而只拿餉,即所謂恩蔭寄祿之所在。換句話說,皇帝想對誰嘉獎,怎麼辦?蔭一子錦衣,這個不是讓你兒子真去當緹騎,是讓他有地方開工資,以及好定標準。想當年嘉靖爺從鍾祥王府來到京師,坐了金鑾殿,便將一眾潛邸舊人,不問是花匠畫師還是侍衛長隨,都封了錦衣。概因錦衣衛是天子親軍,並無定員,大可做手腳。

  至於說誰是有權的錦衣,就看是否有治某某事,或署某某事,如果沒有這些後綴的,那錦衣身份就是個糧票而已,有了那幾個字,便是可以左右人生死存亡的要害人物。尤其錦衣衛內指揮使固然是最高長官,可是南北鎮撫司,各有一方大印,可以越過指揮使,直接對皇帝進行奏報,權柄之大不問可知。

  而南北撫司里,南鎮撫司屬於憲兵機構,即管理錦衣衛的錦衣衛,如果有犯法的錦衣,則由南鎮撫司派人捉拿,治罪。同時,南鎮撫司又負責軍械製造,衣甲備辦,馬廠,田地,訓象等諸多工作;北鎮撫司則負責訪查奸佞,緝拿不法。

  因此鄭國寶年紀輕輕擔此重責,難免引起百官強烈反彈。尤其是許多文臣聯想起當年成化爺在位時,寵信萬貴妃,就讓她那廢物弟弟萬通做了錦衣衛指揮使,搞的烏煙瘴氣。如今鄭貴妃雖然不像萬貴妃那麼跋扈,但也相去不遠,她娘家人若是也一般竊居高位,日後豈不更加難治?

  因此彈劾鄭國寶的奏摺如雪片般傳入內閣,幾乎壓塌了通政司的公案,萬曆天子朱翊鈞在後公則捧腹大笑,不住誇讚懷中那位半點觀音鄭貴妃手段高明,這一個移花接木,就轉移了朝臣視線,讓他們只盯着自己的大舅子,而忽略了,鄭貴妃的兒子朱常洵,自己也總算可以清淨幾天,好好盤算盤算,如何廢掉大兒子朱常洛,讓常洵成為太子。

  至於風口浪尖的當事人鄭國寶,只能先行派到南京公幹,避避風頭,省得萬一碰到一群激進的文人,被堵住揍一頓,可就大為不妙,畢竟大明朝是一個文臣比武將更熱衷打群架的時代,連堂堂錦衣衛指揮使都被文官打死在金殿上,北鎮撫司說實話,也不太保險。

  從大通橋上船南下時,鄭國寶身邊帶着二十名精挑細選的錦衣伴當,朝着皇宮方向,小聲嘀咕了一句:「堂妹,謝謝。」又在心裡大喊了一聲:「菁姐,我來找你了!」

  他一路到南京後,與魏國公為首的眾勛貴盤桓幾日,便乘船南下,直奔衡山縣城,誰想趕上了大雨,只好先到這茶館避一避。

  那林平之聽說這位與自己年齡差不多的俊朗公子,竟然是當朝國舅,心思暗轉:我爹爹媽媽被青城惡賊擒住,憑我的武藝萬難救他們脫險,更別說找青城派的惡人報仇了。既然這人是國舅,不如去求他相助,只要他肯出手,青城派再強,也絕不敢抵抗皇親國戚。

  想到此,他忽然跪倒道:「小民林平之有天大冤枉,還望國舅為我做主!」

  錦衣千戶孫大用一見林平之跪地高喊冤枉,只覺得臉上仿佛挨了一記耳光般火辣辣的難受。國舅爺沒說錯啊,我這差事真是越當越回去了。他本是世襲的錦衣,祖傳幾代的差事。如今能吃這碗飯的,除了功臣子弟恩蔭得官外,主要有替補、僉充、投充三種方式。

  替補,就是孫大用這樣世襲的錦衣軍戶,子承父業,不過,父親是百戶,兒子世襲百戶,卻未必能真掌一所,往往也是有銜無權。或是高銜低配,比如掛副千戶銜,實職百戶。甚至父親是百戶,兒子卻得從小旗、總旗干起,也不奇怪。

  僉充,本指官府在民戶中選擇良家子進入錦衣衛。但自明世宗嘉靖以來,主要則是大臣保舉有功之人。比如一場大仗打下來,官帽子不夠分怎麼辦?乾脆,您老人家去錦衣衛吧,好歹有份工資拿,比在兵部拿錢塞狗洞等實授要強。這樣的情況,基本一要看薦官的面子大小,二要看被保舉者本人所歷的功勞多少,據此來定級別。但通常來說,這種程序授的銜,不會超過百戶。

  投充,則是在民間自願成為錦衣衛的人員中選擇錄用,類似於後世公務員面向社會招考。投充來的,都是從基層干起,比起前兩種方式的要艱苦得多,通常是從力士、軍余開始混,也即是所謂的臨時工。

  孫大用這種祖傳錦衣,與祖傳老中醫一樣,都有讓人生不如死的手段。如今雖然不是緹騎四出,亂捕忠良的時代,但是錦衣衛這三個字一樣可以止得小兒夜啼。一般正經人看見錦衣衛都躲着走,這怎麼就出來演攔轎喊冤的了?莫非我老孫長的就那麼像好人,弄的這駝背不知道死字怎麼寫?

  只見孫大用手點繃簧,「倉郎」聲響,雪亮的雁翎繡春刀出鞘半尺,只待國舅一聲令下,就將這不知死活的駝子拿下,拉到外面剁了!

  哪知鄭國寶道:「算了。這雨一時半會也停不了,就聽聽他說什麼,全當解悶也好。」

第二章

設計報冤屈

  孫大用只得納刀入鞘,對林平之斷喝道:「駝子,你家祖墳冒煙,國舅爺肯聽你說話,有話快說!」

  林平之本來是衣食無憂的大少爺出身,沒想到今日卻落的被人吆來喝去的地步,自己家滅門之禍,對別人來說,難道只是一個笑話?他想到此,只覺得胸膛發悶,眼前發黑。只是多日來顛沛流離,倒是磨練了他的性格,不似以往那般不知天高地厚。

  強壓怒火道:「國舅容稟,小民實在是有天大的冤屈!」說着便將福威鏢局滅門之禍,一一分說明白,更解下那包裹呈現上去。

  他當初看他爹林震南結交官府,也明白些起碼的規矩,這一包裹金銀珠寶價值雖高,可比起全家性命,滅門大仇,卻又算不得什麼。

  鄭國寶對那些金銀倒是不怎麼在乎,等到打開那錦匣,見了那對羊脂玉馬,卻生了興趣。拿在手中,反覆看了半天,才咋嘴道:「這東西做的不錯,可惜啊,是個贗品。」

  林平之武功平平,但對珍寶可不外行,那對玉馬怎麼看也不是假的啊。正待分辨,孫大用已道「不錯,卑職看着,也像贗品,這傢伙連駝子都冒充,顯然不大老實,身上帶假古董,也屬尋常。咱還是按老規矩辦吧。」

  「恩,按老規矩辦,贗品沒收,另外罰款。」

  「對,罰款!罰款!」一眾錦衣一聽罰款二字,個個兩眼放光,便把那些金銀開始分堆,鄭國寶道:「我那份,給這位林少爺,算他的路費。其他的,你們分了。」

  林平之見這些人瓜分財物,毫無替自己出頭之意,只覺得心如死灰。暗想:自己還是太過年輕,不識真假人,非但救不的父母,白白失了這許多寶物。

  鄭國寶看着林平之道:「林公子,你也別那麼難過,你到大興掃聽掃聽就知道,我鄭某輕易不拿人東西,若是拿了人東西,就要有點報答。你不就是為了救你爹娘麼,這事我給你想辦法就是。另外我再問你,你可知你家這次為什麼倒霉?」

  林平之心想:那還用說?自然是我殺了余滄海的兒子,引來他的報復。

  哪知鄭國寶道:「你別以為是你的過錯。你殺不殺余老道的兒子,你家都得完,你且想想,你前腳殺人,後腳家中就遭了報復,難不成余滄海未卜先知加上會縮地成寸?我可不知道,他幾時有這些神通。他啊就是衝着你林家來的。也怪你家,本身不是什麼宗族,在福州只是無根之木,無源之水。若是像你外公王元霸那般,乃是洛陽大族,族中子弟幾百,好槍棒的也有幾十個,還與少林寺通字輩的和尚有往來,青城派便不敢輕易找上門去。再或者,你林家有幾個在外宦遊的,殺了你家,便有你的族人,窮追不捨,三日一比,五日一限,那青城派也不敢下手。單是在你家門口寫上那幾個字,他們也沒那膽子。可你什麼都沒有,那還說個什麼?」

  這話一說,林平之猶如醍醐灌頂,是啊。自己家雖然家財雄厚,卻無根基,更奇怪的是,連宗族都沒有。這事自己以前沒想過,現在想起來,頓覺大有古怪。也難怪地方上總找自己家幫辦糧餉,據說當初月港開海時,要自己家捐一條二桅海船,打倭寇時,還要助餉,現在想來,確實也是因為一沒有宗族,二沒有讀書人,吃了大虧。

  鄭國寶道:「你這模樣也不錯,便是參加大挑,也未必挑不中。依我說,你還是刻苦用功,去考個功名吧,等你若是中了功名,有了官身,再有一干同鄉、同年、同師幫襯,便是再殺余滄海幾個兒子,他也只得對你恭恭敬敬,不敢有所加害。」

  林平之道:「多謝國舅指點,可是平之一心要救父母脫險,為全家報仇,還望國舅成全。只要能報了此仇,我外公定願意拿出大筆家財,報答國舅。」

  鄭國寶搖頭道:「那也不必了。這事麼,我今天遇到你,便是緣分,也就成全了你吧。你啊走了冤枉道了。今有福州長樂幼溪公陳省,於武夷山隱居,只要到了那打聽雲窩居士,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是三朝老臣,做過陝西、湖廣巡撫,又曾於都察院內做過總憲,如今雖致仕,然門生故吏遍布朝野,尤其他是福州人與你是鄉黨。聽說家鄉有人敢光天化日,滅門行兇,還敢寫什麼出門十步者死這種混帳話,如何壓的下這口氣?他老人家發一句話,比你求什麼高人都好用。如今四川提刑按察使鄒敬山是他的好友,只要他一封八行,發到四川,青城派便得乖乖把你父母交還。至於懲辦兇手,也不是什麼為難事,你跑到湖廣來,才是捨近求遠。」

  林平之聞聽大喜,磕頭道:「如此多謝國舅爺爺。」

  「慢着!」鄭國寶叫住他道:「你這樣去可不成。不過若想告的成狀,須得付些辛苦,你可吃的了苦?」

  「只要報的了仇,便是潑出性命也都使得,還有什麼苦吃不得!」

  鄭國寶微微點頭,吩咐孫大用道:「把馬鞭取來!」

  孫大用取來馬鞭,鄭國寶一指林平之:「去,打他二十背花,給我使足力氣,狠狠打!」

  孫大用雖然不明原因,但是國舅吩咐,那還有什麼為什麼?提了鞭子過去,有兩個錦衣按住林平之,孫大用舉起鞭子便打,直打的林平之血肉模糊,只是他拼命咬牙不曾叫一聲疼。鄭國寶道:「果然有些骨氣。你聽我說,你若是見了陳省,說是我讓你去的,他便只當你與皇親國戚勾結,必不肯理你。因此你須得到了福建,便有錢也不花,只乞討為生,蓬頭垢面,越是悽慘越好,見了陳省,你只說府控省控,各處上告,奈何青城派使了無數銀錢打點關節,又有蜀王為求長生,為青城惡賊說項。各個衙門礙着蜀王麵皮皆不受理。後在衡山見過我,不想我聽了你的陳述,不但不為你出頭,還打了你二十皮鞭,說是要為蜀王去一禍根。陳公為人一恨勛貴,二恨官官相護,三恨方士誤國。又專愛為窮人做主,認定窮人便是好的,這一點像足了海筆架。你只要裝的窮一點,這官司就先贏了三分。再聽你一說,必然怒不可遏,必與青城派不能善罷甘休,你這仇就有望了。」

  林平之這才知鄭國寶用意,忍着傷痛又磕了個頭,接過鄭國寶遞來的路費道:「若能救的了我爹娘,此恩德必有重報。」不顧外面的雨勢,踉蹌着跑出門去。

  孫大用道:「國舅爺果然有手段啊,打了這孫子一頓,還讓他感恩戴德。」

  鄭國寶道:「什麼話?你家國舅爺好歹也是秀才出身,當初未曾發跡時,也是去擺過破靴陣,當過土刀筆,鬧過衙門的,到大興提起我淨街鑼鄭國寶,也是個人物字號!這林平之若是走運,說不定,陳省還能關照他個前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