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吳應熊 - 第1章

吳老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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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本校對】《逆天吳應熊》作者:吳老狼

  一個為人正直,謙虛謹慎,堅持原則,嚴格依法辦事,從不計個人得失,熱於本職,工作勤懇踏實,虛心好學,認真學習業務知識,嚴律於己,樹立為民服務思想的優秀公務員因公殉職,不意卻發現自己竟然變成了大漢奸吳三桂的長子,吳應熊!

  既然發現自己就是吳應熊,那第一件事應該做什麼?反清復明?推翻康熙?還是勸說老爸吳三桂接受撤藩,做一個大清順民?

  都不是!第一件應該做的事——當然是檢查自己身體,某個關鍵部位還在不在?

  

  第一卷

廟堂

  楔子

極品人渣

  

  「駕駛執照拿出來!行車證拿出來!」吳遠明一隻手夾着快抽完的煙頭,一隻手威風凜凜的揮舞着手執型夜光交警檢查牌,向面前點頭哈腰的司機吼叫。那被吳遠明盯上的倒霉蛋司機心裡叫苦着,臉上陪笑着把證件連同一支香煙遞給吳遠明。「交警同志,晚上查車辛苦了,抽根煙。」

  借着汽車大燈的燈光,吳遠明瞟瞟那支香煙,頓時撇起了嘴——不過是從十元一包的中等香煙煙盒中抽出來的犧牲品。吳遠明把手中即將燃盡的軟雲香煙煙頭扔出,不屑的搖頭道:「不會。」劈手搶過駕駛證和行車證,隨便翻着問那司機道:「拉的是什麼?拉了多少?」

  「幫一家化工廠拉的洗衣粉,這趟裝了一千零五十箱。」那揣揣不安的司機指着自己的大貨車答道。也不怪那司機緊張,他的車核定最大載重量是八噸,而這種洗衣粉每箱淨重八公斤,合計起來超載了四百公斤。如果換成在其他檢查站,超載幾百公斤,交警一般不會刁難就揮手放行了。但是,在這個檢查站就難說了——常跑這條路的司機中流傳着這麼一句順口溜:遇見交警吳遠明,不死也得脫層鱗!

  「超載四百公斤,扣兩分,罰款兩百!」吳遠明眼皮都不眨,順手填好罰單遞給那名倒霉的司機,「三天內到工商銀行繳納罰款,過期後果自負。」

  「交警同志,我只是超載四百公斤,你就罰我兩百……」那名倒霉的司機慘叫着想要分辨,但吳遠明已經對着下一個倒霉蛋揮手,「你的駕駛執照,還有行車證。」

  「交警同志,抽支煙。」新來這名司機駕駛的大貨車同樣是核載八噸,單從外表看貨物的體積,倒是比開始拉洗衣粉那輛車貨物體積大不了多少——只是這輛車拉的貨物是焦煤。前面那輛運洗衣粉的司機一邊暗暗詛咒着吳遠明斷子絕孫,一邊在心中安慰自己,下面這輛車肯定比自己罰得更慘!

  同樣是借着車輛的燈光,吳遠明發現這名司機遞來的香煙不是一支,而是一包沒有開封的極品雲煙,煙盒下似乎還壓有什麼,吳遠明借着接駕駛證的機會連同香煙一起接過來,發現煙盒下壓的是三張百元大鈔,吳遠明也不避諱,大模大樣的把香煙和鈔票塞進褲袋,對那司機揮手道:「你超載了,卸一些在檢查站再走。」現在已經是秋天了,吳遠明得為檢查站準備些過冬的燃料。

  焦煤車卸下了大約半噸焦煤後,吳遠明終於點頭放行。不後久,即將下夜班的吳遠明又攔住了一輛貨車,這輛車拉的也是洗衣粉,不過只裝了八百箱,而且證件齊全,因為罰款經驗豐富兼成績優秀,已經被視為下任大隊長人選的吳遠明竟然找不出一個罰款的理由,就連吳遠明的新助手崔興亞都替吳遠明捏把汗,心說我們副隊長每車必罰必吃的罰款記錄該不會被打破了吧?

  「警察同志,我可以走了吧?」那司機的聲音中頗有些得意,他為了應付交警的檢查罰款,特意少裝貨只求保住汽油費,放棄所有利潤,只為不想再去銀行排隊交納罰款,誤工誤時不說,駕駛執照還可能被扣分。心裡底氣十足,這位司機也就沒象前兩位那樣給吳遠明遞煙鞠躬,吳遠明心裡自然也就不舒服。

  「崔興亞,你帶這位司機同志去檢查站里做一個安全行車的記錄,難得有這麼遵紀守法的司機了。」吳遠明看來是放棄了自己的每車必罰必吃的記錄,讓助手崔興亞帶司機去做記錄,看模樣還有把這司機做安全行車良好典型的打算。不過在那司機和崔興亞進到檢查站後,吳遠明又踮着腳悄悄走到這輛車的車頭大燈前,從腰間抽出一把精緻小巧的不鏽鋼錘……

  「哐當!」

  「先別慌做記錄了,全出來。」吳遠明點燃香煙,指着那已經破碎變形的防霧燈,向那匆匆出檢查站中出來的司機惡狠狠的問道:「剛才還沒注意,你這防霧燈是怎麼回事?夜間行車燈光不全是大忌不知道嗎?要是夜間突然起霧怎麼辦?!安全運輸不知道嗎?交通安全規則不知道嗎?」

  「怪事?」那司機看着自車那破爛的防霧燈目瞪口呆,喃喃着自言自語道:「從化工廠出來的時候,我清楚記得還是好的啊,是怎麼壞的呢?」

  「夜間行車燈光不全,造成安全隱患,罰款兩百,扣兩分……」吳遠明撕罰款單的動作一向很瀟灑,也很受夜總會小姐吹捧。

  因為每車必罰必吃的記錄沒有被打破,所以吳遠明晚上睡得很香,早上在早餐店簽單吃過早飯後,吳遠明駕駛着執法車準時抵達了交警隊上班,在吳遠明的預計中,他這個交警隊副隊長想要去掉『副』字,時間就在這幾天了,所以吳遠明必須準時上班,給隨時可能光臨交警隊宣布任免命令的上級留下好印象。

  「吳隊長,你來了。」對吳遠明佩服得五體投地的崔興亞在大門前打招呼道,吳遠明微笑着點點頭,他也很喜歡這新人交警——尤其喜歡他搶着替自己付錢的脾氣。

  「上班時間快到了,唐隊長的車怎麼還沒來?」崔興亞看着大樓前的停車場奇怪道,崔興亞口中的唐隊長就是這支交警隊的正隊長,一個很好色的乾瘦中年人。吳遠明也發現了這個奇怪的現象,心中暗暗歡喜,肯定是自己的精心布置終於起到效果了。

  吳遠明沒有白歡喜,八點半剛到,吳遠明就收到縣委任命他代理交警隊正隊長的命令,至於原來那個還有十五年才應該退休的交警隊正隊長唐斌,聽說已經被市紀委請去喝茶去了。所以,做為第一副隊長的吳遠明就理所當然的接替了唐斌的位置。

  雖然領導沒有說明唐斌做了什麼好事,但被眾交警簇擁着恭喜的吳遠明卻心知肚明。上個月的一個晚上,唐斌被吳遠明請到一家娛樂城瀟灑,吳遠明的親哥哥兼那家娛樂城老闆在唐斌的酒里下了些增添情趣的粉末,又把一個身材惹火的女人借給唐斌瀟灑了一夜。當然,吳遠明身為公正廉明的公務人員兼唐斌的下級,自然不會指使自己親戚拍下唐斌瀟灑時的照片——不過吳遠明把唐斌用過的小套套寄到了紀委。

  消息傳開,交警隊上下和親朋好友紛紛給吳遠明祝賀拍馬屁不說,靠三二零國道混飯吃的司機們卻無不聞風變色,紛紛哀嘆今後只怕要餓肚子了,頭腦靈敏的,已經在張羅着準備賣車,惹不起總躲得起吧?不過司機們的擔心和憂慮沒有持續多久,吳遠明升職的當天晚上,一個值得讓所有當地司機放鞭炮慶賀的消息就傳開了——就在被提升為交警中隊隊長的當天晚上,在娛樂城酒醉後的吳遠明因為用手機拍城管毆打攤販,被城管發現後賞給了他一頓拳腳,等送到醫院時,已經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順便說一句,聽說吳遠明被城管圍毆的時候,曾經有人聽到吳遠明哭着喊着向城管們嚎叫解釋,「冤枉啊,我不是用手機拍你們,是用手機拍那家燒烤攤的老闆娘,她的衣服被你們撕爛了,我是拍她!」當然,這樣的傳言都是升斗小民的市井流言,吳遠明的追悼會上自然是不會被提起的……

  

  第一章

老子回來了!

  

  「救命啊!」吳遠明揮舞着雙手從床上跳起,大喊大叫的掙扎中,吳遠明被床單絆倒重重摔下牙床,頭部和地面親密接觸的後果除了劇痛之外,也讓吳遠明冷靜下來——被城管圍毆只是一場夢啊。想明白了這點,吳遠明鬆了一口氣,無力的趴在冰涼的地面上喘氣。

  「世子,世子你怎麼了?」屋外傳來蒼老而驚慌的叫聲,吳遠明模糊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卻又想不起聲音的主人是誰。這時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縷燭光劃入吳應熊漆黑的臥室,晃得吳遠明的雙眼發花,迷迷糊糊中,吳遠明看到一個長袍馬褂的老頭進來,老頭的手中還拿有一盞黃銅燭台,搖晃的燭光照耀在他身上,可以發現他還蓄着小辮子。

  吳遠明含糊問道:「你是誰,我這是在那裡?」

  「世子,你這是怎麼了?我是你的老奴吳福,你是在自己的書房裡啊?」年邁的吳福急得直叫,「世子,你一定是被夢魘住了。吳祿,吳壽,吳喜,你們三個小王八羔子快來,世子被夢魘住了!」

  「我自己的書房?吳祿?吳壽?吳喜?我自己的書房?」吳遠明口中輕輕反覆念叨這幾個詞,腦海中亂成一片,一會兒是在雕梁畫柱的古房中斗蟲玩鳥的畫面,一會兒是在水泥混凝土房中鼓搗着鍵盤和鼠標玩反恐精英的畫面,時而是披紅掛彩迎娶身高不滿一米三的新娘,時而是抱着鮮艷的玫瑰花在女生宿舍樓下苦苦等待,就連白髮蒼蒼的吳福拼着老骨頭來攙扶他都沒有察覺。

  「爹,發生什麼事了?」幾個年輕的聲音伴隨着雜亂的腳步聲迅速靠近,這時,書房中的幾盞燭台都被吳福點燃,吳遠明的眼睛也逐漸適應了光線,看清了衝進來的是三名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全是禿着前額梳着小辮子,活脫脫的滿清舊裝束。吳福着急的對三名年輕人叫道:「小兔崽子們,快來攙大王子,大王子擦破一塊皮,我扒了你們全身的皮。」

  三名年輕力壯的青年一起合力,不費吹灰之力便將吳遠明抬上了牙床,雖說吳遠明應該是第一次和他們見面,但吳遠明的腦海中卻認出年齡稍大的那年輕人叫吳祿,滿臉精幹那年輕人叫吳壽,力氣最大容貌也最小那年輕人叫吳喜,而且吳遠明還知道這三名年輕人都是那老吳福的兒子,似乎還是自己的家僕。讓吳遠明更是混亂,「我是誰?我是吳遠明?還是其他人?」

  「世子,你一定又做噩夢了。」年老的吳福一邊給吳遠明檢查有沒有跌傷,一邊嘮嘮叨叨的說道:「大王子,老奴知道你為皇上駁回了你回鄉省親的奏章而心煩,可你千萬保重自己的身體,老王爺還在雲南等你回去,將來你有機會回去的。」

  「爹,世子的目光渙散,似乎是走了神。」那叫吳壽的年輕人最是精明,看出了吳遠明的精神狀況不佳,建議道:「要不我們去找太醫來,給世子開幾劑鎮心定神的藥。」

  「別找太醫,那些太醫不可靠,來的肯定是探子。」吳福搖頭否決了兒子的提議,對小兒子說道:「吳喜,你的腳程快,多帶些銀子去前門外,找那裡的周回春周郎中來給大王子診治。」

  「要不要順便稟報一下格格?」吳喜答應一聲又問道,聽到這話,吳遠明下意識大喊道:「不准!不准稟報她!我不想看到她!我不要看到她家的任何一個人!」

  「扎!」吳喜行一個半跪禮後,飛快跑出了書房。吳遠明這才鬆了口氣,無力癱軟在床上。這個時候,吳遠明已經逐漸想起了自己的身份,自己似乎是清朝一個王爺的大世子,眼前的吳福則是自己家中的老家人,吳祿和吳喜三人還是在自己家裡出生的。而剛才城管們凶神惡煞的情景,只是一個漫長噩夢的結束,在那個夢裡,自己的名字叫吳遠明,是一名作風還算端正的交通警察……

  「吳福。」吳遠明輕輕叫道,正在給吳遠明跌出的皮膚淤青塗跌打藥的吳福抬起了頭,和藹的答道:「世子,老奴在這裡。」

  「我問你,我是誰?我叫什麼名字?」吳遠明昏沉的問道。吳福先是一楞,隨即明白過來,小主人一定是在夢中失了神,以至於忘記了自己的名字。吳福恭聲道:「回世子,世子姓吳,乃是平西王吳三桂王爺的長子、和碩建寧公主之夫、一品敬秩大臣領太子太保,尊名吳應熊。」

  「我是吳應熊!」吳遠明騰的坐起,吳遠明已經想起,自己就是吳三桂的大兒子吳應熊,就是那個被老婆戴上綠帽子、又被姦夫淫婦聯手割掉生殖器、還被康熙砍掉人頭的吳應熊!大漢奸吳三桂的大兒子——吳應熊!現在的時間也不是二十一世紀,而是康熙八年正月初三!

  想到這裡,筋疲力盡的吳遠明冷汗橫流,不知從那裡冒出來一股子力氣,從牙床上一蹦下床,也不管身旁還有三名家人,手忙腳亂的只是扯自己的褲子,一邊扯還一邊用緊張得嘶啞的嗓子叫喊,「吳福,快拿燈來!我要看看,看看我的命根子還在不在了——!!」

  「我的命根子還在不在——?!」吳遠明的叫喊聲似狼嚎、似鬼泣,更似夜梟嚎喪,在雪夜裡傳得老遠。總之那麼一句話吧,吳遠明的額駙府雖然座落在宣武門外的石虎胡同,可是他的叫喊聲,連紫禁城正陽門前值勤的御前侍衛聽得清清楚楚!嚇得這些可憐的御前侍衛很是疑神疑鬼了一通,還花錢買來香燭紙錢祭拜狐仙。不過最可憐的,還是石虎胡同周圍的百姓——他們的房屋地價一夜之間跌了半成。

  「謝天謝地謝祖宗……還在。」終於鬆了口氣的吳遠明人竟然癱軟在地上,心裡高喊,「老金害人不淺啊……」

  吳遠明又被吳祿和吳壽攙上牙床後,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在京城杏林界久負盛名的回春堂坐堂郎中周回春才被吳喜請來,倒不是吳喜偷懶辦事不盡心,而是這位周郎中開始說什麼都不願意來給大漢奸的長子看病,還說什麼讓吳應熊病死才大快人心——能讓一個以救死扶傷為己任的郎中說出這樣的話,吳遠明倒也算是獨步古今了。最後還是吳喜給周回春下了跪,連額頭都磕破了,周回春才勉強隨着吳喜來到吳府。

  進書房後,穿着貂皮馬褂的周回春臉色極為不善,連招呼都沒打就直接坐到吳遠明的床沿,大刺刺的開口就問,「被夢驚住了?是什麼時候?」說着,周回春從懷裡掏出一塊薄紗蒙住右手,這才抓起吳遠明的手腕摸脈。那無禮和輕蔑的舉動讓吳遠明心頭極為不爽,在二十一世紀,誰要是敢這麼對吳遠明,吳遠明早就翻臉整人了。

  「周郎中,請喝茶。」吳福把一杯熱茶放在周回春身旁,低聲說道:「我們世子是在半個時辰前被夢驚住的,本來睡得好好的,突然就驚叫着從床上摔下來。」吳福的熱臉算是完全貼在了冷屁股上,板着臉的周回春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只是冷哼一聲算是回答,但周回春馬上又發出一聲驚嘆,「咦!奇怪!」

  「周郎中,我們世子怎麼了?」吳福被周回春的一驚一咋嚇得不輕,趕緊問道:「周郎中,難道我們世子病得很重嗎?」

  「世子的腎脈渾厚洪實,實在罕見,以世子的身份地位,竟然還能做到這點,真是令人佩服萬分。」周回春的回答終於讓吳福鬆了一口氣,而周回春此刻的臉色也有些改善了,發自內心的讚嘆道:「世子貴為平西王長子,一品大臣,建寧公主額附,家中嬌妻美妾何止成群,竟然還能如此潔身自愛,如果小人沒有猜錯的話,世子至少三個月沒有接近女色了吧?令人贊服,真是令人贊服啊。」

  吳遠明的書房裡僅點了四支蠟燭,光線不是很好,所以周回春並沒有注意到吳福、吳祿等人對自己使的眼色,只是不住讚嘆吳遠明的脈象,還想去了自己那吃喝嫖賭五毒具全的獨生兒子,忍不住又說道:「可恨我那不成器的犬子,三十不到就娶了四房小妾不說,還經常去八大胡同那樣的花街柳巷宿妓螵娼,如果他能有世子這樣自尊自愛的一半,也不會老是要老夫給他開六味地黃丸了。」

  「周郎中,如果脈已經號好,就請你開方子吧,老身叫人去抓藥。」一直在撥弄炭盆的吳福見周回春越說越敏感,忍不住打斷周行春的自言自語,說話間,吳福用火筷子把幾塊燒得正旺的紅炭夾起來,使周回春能借着炭光看到他的眼色。那周行成也甚是精乖,見吳福殺雞抹脖子的對自己使眼色和吳遠明臉色不善,馬上明白自己可能已經在無意中觸犯到吳遠明的隱諱,立即閉口不談脈象的事,去到書桌前開藥方。

  吳喜請來的這周回春雖然多嘴多舌,卻是京城民間的第一神醫,就連孝莊太皇太后都曾請他看過偏頭疼的毛病,而吳遠明壓根就沒什麼病,只需開些安神益氣的藥就可以敷衍過去。所以周回春下筆開方自然運筆如飛,眨眼間就將藥方開好遞與吳福,「去我藥房抓藥吧,三碗水煎成一碗,每日三劑,連服兩日必然見好。」

  「多謝周郎中,吳喜,快送周郎中回去,順便把藥抓來。」吳福千恩萬謝的接過,並安排小兒子送這周回春回去。可這周回春卻並不急着走,並且言語暗中帶刺的諷刺吳遠明道:「世子,我發現你肝脈甚弱,想必是平時多有俗事纏身,積憂傷肝,凡事世子還是想開一些,多想些開心的事,咱們漢人的江山都送人了,還有什麼事比這更值得憂傷的。」

  「操,你明說是我老爸把江山送給滿清不就行了。」奸詐成性的吳遠明此刻神智已經恢復了不少,自然聽出周回春的弦外之音,不過吳遠明也聽說過這周回春是個油鹽不進的老頑固——孝莊太皇太后曾經下旨要周回春進太醫院供職,但周回春藉口自己患有傳染惡疾,堅決不肯向滿清低頭。而且孝莊為了驗明周回春是不是說慌,先後派了幾撥太醫去給周回春檢查,但都被沒有結果最終不了了之。這恪守滿漢之別老頑固連孝莊都敢違逆,會向吳應熊這種閒散大臣低頭那才叫怪了。

  「多謝周郎中掛心,我吳遠……吳應熊心領了。」吳遠明是個寧死不吃虧拼命占便宜的角色,連口頭上的虧都不願吃,「不過我也提醒周郎中一下,這樣的話呢,在我面前說說也就算了,如果在其他多嘴多舌的人面前說起……嘿嘿,周郎中也許不怕死,可周郎中的兒子和孫子恐怕就……」

  「世子見諒,是老朽糊塗了。」周回春暗罵自己多嘴,思念前朝仇恨滿清可是株連滿門的死罪,雖然他用獨門手段騙過了太醫,逃脫了違旨大罪,可也在滿清宮廷里掛上了號,剛才說的話如果傳了出去,那後果可就不堪設想了。所以周回春再不敢諷刺吳遠明,甚至連診金都不敢收,便飛一般告辭而去,讓蚊子肚裡刮油、鷺鷥腿上剔肉的吳遠明又省下了一筆不小的深夜診療費。

  「世子,你不該嚇唬周郎中的。」服侍吳應熊祖孫三代的吳福不僅對吳應熊忠心耿耿,同時也是個善心明事理的人,一邊給吳遠明熬着藥一邊說道:「這位周郎中雖然說話難聽些,又無意中觸犯了你的忌諱,可他卻是一個真正的好人,去年鰲少保下令擴大圈地,那些田地被圈的漢人有不少都討飯到了北京城,滿京城的藥堂就周郎中的回春堂給叫花子施藥,不知道救活了多少咱們漢人……」

  吳福善意的嘮叨只是對牛彈琴,良心幾乎不存在的吳遠明壓根一句都沒聽進去,此刻吳遠明只是反覆念叨着幾個字,「莊周夢蝶,莊周夢蝶,莊周夢蝶……」忽然間,吳遠明又光着腳從床上一躍而起,把吳福父子四人都嚇了一跳,趕緊問道:「世子,你怎麼了?世子,你那裡不舒服嗎?」

  「莊周夢蝶——!」吳遠明沒理會吳福父子關切的詢問,只是連蹦帶跳的揮舞着拳頭,瘋狂大笑道:「我明白了,我和莊子一樣,夢到自己的來世!哈哈哈哈……清朝,老子回來了!」

  原來,甦醒後短短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吳遠明已經明白那個漫長的夢境代表着什麼——自己二十一世紀的意識回到了前生的身體上。如果換成別人,意識突然回到自己前世的身體上,肯定會驚慌失措不知所以,可我們這位吳應熊吳大世子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明白了事情的經過不僅沒有驚慌,更沒有為自己將來悲慘的命運而意志低落,而是赤着腳衝到冰雪滿地的屋外,揮舞着拳頭沖漆黑的夜空大吼,「清朝,老子回來了!老子回來了!」

  一陣刺骨的寒風吹來,漆黑的天空中突然飄下一兩片雪花,雪花越來越大,紛紛揚揚,仿若鵝毛。就象老天爺都在為吳遠明而哭泣——我怎麼把這樣極品的人渣送回到這個時代?這不是作孽嗎?

  

  第二章

賊性不改

  

  「今天晚上是康熙八年正月初三,初四的凌晨,也就是說鰲拜那個笨蛋現在還是正風光的時候,要到五月份才倒台。班布爾善那個陰毛家還躲在他背後,等他和康熙兩敗俱傷以後再出手。」吳遠明用他在檢查站查車時的標準坐姿,懶洋洋的半躺在太師椅上,雙腳極沒教養的搭在炭盆上搖晃,手指甩動着自己的辮子在心中自言自語道:「康熙那個小鬼頭應該還在培養他的勢力,尤其是給那些少年侍衛洗腦。基本局勢就這樣了,下一步我該怎麼辦呢?」

  大概是後世和前世之間還有些潛意識的記憶吧,在學校經常考零分靠送禮走後門才當上交警的吳遠明對任何學問都不敢興趣,惟獨對明末清初那段混亂的歷史特別感興趣——如果不是吳遠明經常把圖書館裡借來的歷史書撕頁以便保存,那圖書館肯定不會把吳遠明列入禁止借閱黑名單,吳遠明也許還有萬分之一的機會成為一個學識淵博學者。但不管怎麼說,靠着這些積累,吳遠明回到自己前生的身體上,倒也不至於對形勢一無失知。

  「老爸肯定是要造反的了,雖然歷史上老爸最終輸了,但失敗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不是完全沒有成功的機會。」也許是天生反骨吧,雖然吳遠明現在還被扣押在北京做人質,可這位爺已經在盤算如何當皇帝了,「如果我能幫老爸推翻康熙和孝莊那個老太婆,把老頭子推上皇帝的位置,等那個老頭子兩腿一蹬的時候,天下還不是我吳遠明的?到那時候,鈔票和美女還不是應有盡有?」

  吳遠明美滋滋的意淫得甚是沉迷,壓根沒發現旁邊吳福父子四人那驚奇的目光,在吳福父子印象中,吳應熊雖然性格相當之窩囊,但是受幼時教育的影響,言行舉止還是很優雅得當的,言語中更從來不帶半個髒子。可現在吳遠明這個坐姿,那還有世家子弟風範?而且張口閉口就是「老子」「操他娘」之類的髒活,那神情和舉止簡直與街頭巷尾的流氓無賴相差無幾。但沒等吳福等人開口詢問吳遠明身上的變故,被幹部評語中譽為正直無私的吳遠明已經計議得當。

  「吳福,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三天後……也就是正月初八,應該是鰲相爺的弟弟穆里瑪大人的五十大壽吧?」吳遠明將甩弄着辮子問道。剛才只在片刻之間,吳遠明已經做出選擇——決定先設法與鰲拜接近,暗中幫助鰲拜對付康熙,使滿清朝廷的內部分裂持續下去,既不給康熙那個被吹噓為千古一帝的小鬼領袖朝綱的機會,又可以讓自己與父親多一些從中漁利的機會。而自己一個有名無權的敬秩大臣想要接近鰲拜並影響鰲拜的行動,就必須先和鰲拜的鐵杆黨羽拉上關係。

  吳福那知道吳遠明的用心,被吳遠明這個沒頭沒腦的問題問得一楞,遲疑片刻才答道:「世子所記無差,初六確實是穆里瑪大人的五十整壽,他府上的人年前就已經把請貼送到了家裡,老奴按你的吩咐,已經準備了一對唐三彩陶馬,到時候讓吳祿送過去。」

  「唐三彩別送了,咱們手裡還有多少銀子?」吳遠明不僅是一個說做就做的人,對請客送禮、討好上司之類的事更是拿手好戲。吳福這一次回答得很快,「回世子,我們手裡只剩下不到兩千兩銀子了,帳房裡雖然還有一萬多兩,可是沒有公主娘娘的吩咐,我們提不出來。」

  「那個臭婆娘!」吳遠明大罵一句。也不怪吳遠明這麼生氣,吳三桂每年都要給吳遠明三萬兩銀子的生活費,可絕大部分都被建寧公主拿走,就連家裡的管家都是建寧公主奶娘的兒子擔當,沒有建寧公主的吩咐,就是吳遠明也提不出錢來。想到這裡,吳遠明那純潔得堪比天然水晶的小心眼自然活動開了,「該用什麼辦法,才能從那個惡婆娘手裡掏出錢來呢?」

  「世子不必操心,老奴一家多少有點積蓄,世子可以先拿去湊成兩千兩。」忠心耿耿的吳福聽出吳遠明想給穆里瑪送重禮的意思,忙向吳遠明獻忠心道:「每年的正月十五,都是老王爺派人到京城進貢和催軍餉的日子,也是老王爺給世子送錢的日子,到時候我們就有錢了。」

  「兩千兩銀子?你當穆里瑪是叫花子嗎?」吳遠明冷笑一聲,擺手道:「還是算了,你的銀子也自己留着吧,銀子我另外想辦法。」

  吳福父子四人面面相窺,吳三桂引清軍入關,已經得罪了全天下的漢人,現在又在雲南手握重兵,又招來滿清朝廷的忌恨,導致吳遠明在北京四面環敵,可以說是舉目無親,還是大過年的日子,吳遠明上那裡去弄大筆銀子?不過讓吳福父子四人更加狐疑的還是吳遠明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樣,那還有以前那個優柔寡斷的吳應熊的影子?

  「吳福,你去把管家黃二叫來,咱們要給穆里瑪大人送一份大禮,就得先把那小子手裡的帳房鑰匙拿過來。」早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吳遠明就非常之佩服自己的頭腦,坑蒙拐騙載髒陷害簡直是眨眼就來,而回到清朝不過幾個時辰,吳遠明就發現自己這方面的天賦不但沒有退步,反而精進了不少,在這腐朽黑暗、貪官污吏橫行的清朝簡直是如魚得水。

  「現在嗎?現在是才剛過三更啊?」吳福滿頭的霧水,又小心翼翼的提醒吳遠明道:「世子,那黃二雖然是一個下人,可他是公主娘娘奶娘的兒子,沒有經過公主娘娘的允許就直接從他手裡拿鑰匙,只怕公主娘娘那裡又要發火。再說那黃二是漢軍旗人,母親還曾經給太皇太后梳過半年頭髮,又仗着公主娘娘的勢力,有公主娘娘和太皇太后撐腰,未必會爽快的把鑰匙交出來啊。」

  「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只管去吧。」吳遠明心裡陰笑着揮揮手,示意吳福趕快去辦。年輕力壯的吳喜趕緊站出來,「世子,我爹年紀大了,這深夜叫人的事,還是讓我去辦的好。」可惜上不敬天地、下不尊父母的吳遠明並沒有給吳喜盡孝道的機會,只是搖頭道:「這事還是讓吳福辛苦一趟,你們都留下,我還有交代。」

  吳福滿頭霧水的按照吳遠明的吩咐去叫管家黃二了,吳遠明又招手將吳祿、吳壽和吳喜三人叫到面前,低聲對他們交代了一番,當吳遠明說完時,性格爽直的吳喜頓時樂得一蹦三尺高,連呼世子妙計。老成持重的吳祿和精明強幹的吳壽卻覺得吳遠明這一招未免太過陰損,但倆人馬上又想到家中建寧公主一系的僕從對吳應熊系僕從橫加欺凌時的臉嘴,也就沒再提出什麼異議,按吳遠明的吩咐去安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