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負如來不負卿 - 第1章

小春

-------------------------------------------------------------

☆本文由早安電子書網友分享,版權歸原作者或出版社所有☆

☆僅供預覽,如果喜歡請購買正版☆

☆請勿用於商業行為,否則一切後果自負☆

☆早安電子書☆

☆http://www.zadzs.com☆

-------------------------------------------------------------

【全本精校】《不負如來不負卿》

作者:小春

文案:

艾晴,為驗證歷史做了試驗小白鼠,幾次三番被推進時空穿越機。

冥冥中的命運牽絆,她遇見了千古有名的高僧鳩摩羅什。

她與他之間橫亘着的不僅僅是漫長悠遠的千年歲月,滿目蒼痍的亂世紛爭,更有潛心修行一心向佛的赤子之心。

少年時的亦師亦友,青年時的脈脈相處,壯年時的共歷磨難,老年時的相視一笑。「譬如高原陸地不生蓮花,卑濕淤泥乃生此花。」

飽受多舛的坎坷,歷盡人間風霜,成就了一代大師,能成就一生的愛戀麼?

紅塵之外的佛與法,凡塵俗世的情與愛。駝鈴悠悠,唱響西域。那段遺落在1650年前絲綢之路上的純真戀情,如何做到如來與卿兩不負·.....

自慚多情污梵行,入山又恐誤傾城。世間哪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1.少年時:我的小白鼠經歷

  我坐在沙丘上發呆。極目遠望,儘是浩渺沙海。幾匹野駱駝在遠處悠閒地晃悠,不等我靠近,就撒開蹄子飛快地跑掉了,比家養駱駝更狡捷。我在沙丘上深一腳淺一腳,徒步了兩三個小時,四處打轉,實在累得不行。沒有GPS,不辨方位,我這麼亂走也無濟於事。幸好是十月的秋天,雖然乾燥,但沙漠的溫度還能忍受。不過瞅瞅有些西斜的太陽,我還是禁不住心怵。只要太陽一沒入那沙丘之中,沒有露營設備的我,要在荒漠中過夜,即使不餓死,也會被凍死。

  眯起眼恍惚一下,到現在還沒有從初降落時的眩暈感中恢復。抬起左手,看看腕上的時間穿越表,嘆口氣。第三次穿越宣告失敗。不過,比起前兩次,總算是有進步了,好歹能着地。

  加入這個穿越項目當小白鼠已經一年多了。我是歷史系研究生,本來是跟着我導師,全國知名的歷史學教授,一起參加這個項目做指導工作。可是那群生物學家們看見我之後硬要給我體檢,並得出我的體質最適合穿越的結論。

  原來的志願者,試驗多次卻無一人成功。所以專家組解散了他們,然後對我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作為一名專業人員,我有責任有義務揭開層層歷史謎團還原真相。這樣回到古代親歷歷史,有誰人能做到?成功了,我就是古往今來第一人,意義之大足可載入史冊。

  我是個很有事業心的女生,人生信條便是「讀萬卷書,行萬里路,聽萬人言」,一直希望學術成就能有一天媲美我老闆——也就是我的導師,大學裡都時興叫老闆。所以我一動心,就被那群工作熱情極高的專家們忽悠上了試驗台。

  第一次試驗,我在試驗台上消失了不到半分鐘就摔下來。除了騰空時極度的反胃噁心外,什麼都想不起來。身上背着打算帶過去的儀器如碳14探測儀經緯定位儀GPS筆記本電腦數碼相機DV等等,全部被高頻率高輻射的振盪弄壞。專家組得出結論:電子設備不能帶。於是我在臥床半個月後突擊訓練了三個月手工用具,包括洛陽鏟的使用。

  第二次試驗前進了一步,我消失了十來分鐘。正當所有人歡心雀躍打算開慶功宴時我摔在了試驗室外的草坪。醒過來後我回憶在騰雲駕霧中依稀看到有城市街道和人群,應該是漢代的布局與服飾。可是還沒等我着陸,一股很大的吸力又將我抓了回來。身上背着的各式手工工具裂成幾塊。

  根據我的匯報,專家組推斷時空逆轉落在兩千年前比較可能,所以我臥床之際又溫習了一遍戰國秦漢史。傷還沒養好我就被抓去學習素描,畫平面圖和工程圖,研究小組終於放棄了讓我攜帶大型工具的想法,只帶小型易摺疊的簡易工具。

  學了快半年製圖後,試驗台再次改良,變成CT機的模樣。我這次就背着隨身要用的物品和一大疊素描本鉛筆上路。臨行前老闆再三叮囑千萬不要把任何屬於二十一世紀的白色垃圾丟在古代,會為以後的考古學家歷史學家帶來麻煩。

  這次我騰雲駕霧後終於着陸了,而且是軟着陸,因為掉在沙上沒有任何損傷。可是等辨識清楚後,我發現降落在沙漠裡情況更糟。由於無法找到人或人類活動的參照物,我走了兩三小時都還不確定我到底有沒有穿越到古代。我只能肯定一點:我離開實驗室了。

  我沒有水,食物和藥品,因為會被高輻射的穿越機污染。改良過包里只有瑞士軍刀,指南針,換洗衣物,筆記本,簡易考古工具,一大疊素描本和鉛筆,還有可以充做貨幣的碎金銀,等等。沒有一件能在這種情況下幫得上忙。看來還是得放棄這次的試驗,回去讓他們再繼續改良,起碼下回能落個有人的地方。我嘆口氣,心裡不是沒有沮喪。不過太陽快落山了,我得抓緊時間,否則沒有足夠的太陽能,這個機器便啟動不了。

  將我套在漢服裡面的防輻射衣的帽子翻出,將整個頭套住。手套也帶上,拉好拉鏈。抬起左手,把那個超大手錶形狀的時光穿越表對準太陽,旋開保險杆,心中默數:1,2,3……

  數到10了,還是沒動靜。繼續數,到20,50,100……

  不會吧,真有這麼倒霉的事啊?我扯下帽子,仔細盯那破表,沒動靜。拍一拍,還是沒動靜。對準太陽拼命照,繼續沒動靜。我脫下這破表狂甩,那個指示燈還是沒綠。

  起風了,太陽被漫天黃沙遮住不見。這手錶靠太陽能提供能源,沒陽光我就回不去。我要命喪不知哪個朝代的哪塊沙漠了,心裡的驚慌不可言喻,鬱積在胸,不吐不快。

  我指着天罵專家組,不讓我帶水和食物,就讓我帶堆死沉的錢。可我現在的狀況錢有什麼用?早知道那個破表會壞,就算我要受輻射,我也要堅持帶水和吃的。我被推進那個破機器里三次了,難道就沒受過輻射麼?與其讓我這樣渴死餓死,我寧願被輻射過的麵包噎死。

  我吞進一口沙後結束罵罵咧咧,無濟於事的力氣還是少費些好。太陽迅速落下,沒一會沙漠裡就冷得厲害。我的防輻射衣還能擋擋風寒,可是我又渴又餓。縮着身子哆哆嗦嗦地爬上最近的一座沙丘登高遠望,黑暗中居然看到遠處有熒熒火光。從來沒見過比這更溫暖的燈火了……

  不記得自己在夜黑風高猙獰恐怖的沙漠裡走了多長時間,只記得跌跌撞撞走進那片篝火時,我已經餓得視線模糊渴得嘴角皸裂。辨出篝火中有幾個帳篷,有人聲,有駱駝,我兩眼冒綠光衝進一頂帳篷,然後一頭栽倒。

  2.少年時:和尚和尼姑

  醒來後發現置身於一群奇怪的人中,有男有女,面貌特徵很奇怪:高鼻深目,嘴唇偏薄,圓臉短頸,皮膚細白,眼珠褐色。男人健狀女人豐滿,個個身材高大。男女皆着齊肩短髮,頭髮捲曲,發色褐紅。而服飾更加奇特:男人穿翻領窄袖束腰式短袍,高及膝蓋的靴子,身後佩劍,女人服飾則簡單得多,及膝的長袍,右肩裸露,左肩也是窄袖,圍一塊棉質披巾,也着高統靴子。

  不禁佩服我自己。在這種又飢又渴的情況下我還能憑几眼觀察就得出很專業的服飾外貌評價。不過,現在這些都不是最要緊的,因為我已經聞到食物的香味啦。

  是幾塊餅和一碗麵湯,熱乎乎的,刺激得我口水橫流。我從一個年紀看上去有四十來歲的女人手上急急接過,含糊地道了聲謝,便狼吞虎咽起來。把那些餅一掃而空,麵湯也骨碌碌喝乾淨,胃裡終於有點感覺了。其實還想吃,不好意思地問可不可以再來點,然後發現:語言不通。

  語言不通是正常的,人家一看就知道不是漢人,我都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落在古代。搞不好我只是乘了一趟免費飛機,落到中東或非洲的沙漠裡,碰上了某個比較落後的遊牧部落,結果還是在21世紀。

  正在嘰嘰咕咕聽不懂的聲音中越想越沮喪時,突然帳篷里出現了兩個人,其他人立刻停止議論,神色恭敬。我能感覺出來人肯定身份不一般,可是當這兩個人在我躺的毯子前站定時,我吃驚得大張着嘴,半天合不攏。

  是一個看上去三十多歲的洋尼姑和一個看上去十五六歲的小洋和尚。這身份已經挺奇怪的了,更令人詫異的,是他們身上自然而高貴的氣質。只是靜靜站着,也流淌出不凡的蘊華。

  尼姑臉型跟圍着我的幾個女人差不多,但是皮膚更細白。眼睛很大,眉庭開闊,一雙褐色眼珠盯着我時有點無形的壓力。她體態豐盈,簡單的褐紅袈裟也裹不住美好的身段。只是老覺得她的額頭看上去跟常人不一樣,好像被壓過,扁扁地向後傾斜,因為光頭,看上去更顯怪異。我記得古埃及人還有古波斯人就有這樣從小壓前額的習俗,不過只限王室成員。不知她是先天長的還是後天故意壓的。不過這扁扁的額頭無法掩蓋她的美,整個人散發着成熟的韻味。

  再仔細打量那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和尚,不由暗自讚嘆,真是奪人的儒雅帥氣!也是一樣的高鼻深目,卻無其他人的粗糙。整張臉猶如希臘雕塑,鮮明的輪廓立體感十足。五官的搭配恰到好處,濃長的眉毛,秀挺的鼻樑,晶亮的淺灰眼眸鑲嵌在大而深的眼眶中,純淨得如同戈壁灘上無盡的蒼穹。雖然年少,已是光華自蘊,看着我時帶幾分溫和幾分探究。

  他嘴唇很薄,唇形鮮明,抿起嘴來唇邊揚起一彎清雋的弧度。臉型狹長,下巴削尖,如天鵝般的頸項,線條優美修長。跟帳中其他白皮膚的人不同,他是蜜色肌膚。寬大的僧袍裹住全身,近一米七的個頭襯得身姿頎秀,卻還略顯單薄。他現在還是長身體的階段,假以時日,應該能到一米八零以上。

  我盯着這兩個奇怪的人,腦子飛馳電掣地轉動。聽到他們對我開口,居然是漢語,只是非常彆扭。

  吃力地分辨出他們在問我從哪裡來,為何會一個人流落到此。我一臉痛苦地仰視:「你們可不可以先告訴我:我在哪裡這是哪個國家啊?」

  那美女尼姑顯然沒聽懂,不過少年和尚好像能理解。他突然蹲下,純淨的俊臉在我面前迅速放大。我盯着他雅致的五官,心跳出一個強音,倒是讓我自己嚇了一跳。

  「文敘爾,我們到,快了。泥是漢人麼?」

  正為自己沒來由的心跳懊惱,聽得他一本正經地顛倒主謂賓,洋腔洋調的發音讓我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他有些尷尬,臉上飄過紅暈:「漢語,我,講的,不好。」

  他轉過頭,跟那個美女尼姑嘰嘰咕咕地說話。我趕緊憋住不笑,想他剛剛提到的文敘爾,這是什麼地方?根據他的發音在腦中搜索,好像不是個漢地的名字。

  他轉過頭又對我說了起來:「泥,那兒,去?」

  我試探性地問:「長安,知道不?」

  看他點頭,我噓出口氣。還好,長安這個地名在這個時空已經有了。

  「但是……」他有點猶豫地看看我,「恨遠,一個人,泥?」

  我無奈地點頭,這會兒除了長安我也想不出還能去哪裡,到那裡甭管怎樣語言還能通。

  「我們,去曲子,泥,通路,可以。」

  他艱難地擠出一個個字,我剛想笑,又使勁憋住。救了我,還能跟我溝通,已經夠不容易了。心裡思忖,這「曲子」是啥地方?我着陸到現在已有七八個小時了吧,卻還是鬧不清地理方位和歷史時代。唉,堂堂名牌大學歷史系研究生,丟臉丟到家了。

  「泥,命紫?」

  「嗯?」我一岔神,沒領悟過來。他又問了一遍,我才明白命紫=名字。

  「哦,我叫艾晴。」

  我的名字老是被人取笑。從小就落個綽號:LOVE。男生們總喜歡對我流里流氣地喊:哦,MY

LOVE!我跟父母抗議改名,都被他們否決。喊得久了,也就習慣了。叫愛情也沒啥不好的,可惜被叫了那麼多年,我的愛情鳥,它還沒來到。

  「我叫……」的7f

  他吐出一串很長的音,我記不住,扯着嘴角看他。他很善解人意地又說了三遍。我根據他的發音,找出對應的漢字:丘-莫-若-吉-波,真夠難念的。我拼命地背:丘莫若吉波,丘莫若吉波,丘莫若吉波……

  他嘴角揚了又揚,終於失聲而笑。笑聲清朗明快,如山間汩汩的清泉。想起我剛剛笑他漢語不准,這下可被他笑回來了,臉倏地有些熱。

  他只笑了一會,看到我尷尬的臉色,急忙收住,正色指着身後的美女尼姑:「我,木琴,吉波。」

  我現在已經能適應他的口音了,自動轉化為:木琴=母親。

  這個美女居然是他媽媽!佛門世家啊。禁不住想:看他還是少年,是不是被媽媽帶進佛門的?心裡湧出一絲可惜,又趕緊甩開這不該有的想法。吉波?不知道是她的名字還是對她的尊稱。我試探性地叫她一聲吉波,她有禮貌地點點頭。

  「泥,浩浩秀洗,我們,命田,尚魯。」(翻譯:你好好休息,我們明天上路。)

  和尚尼姑走後,我跟那四個女人同住一頂帳篷。雖然聽不懂她們講什麼,但是都很友善。我沒好意思再要吃的,就在她們為我另鋪的地毯上暖暖地躺下。

  這樣驟然闖入一個陌生環境,溝通不暢又不知身處何方。帳篷外沙漠特有的強風嗚咽而過,在靜謐的寂寂深夜中如泣如訴。我沒那麼堅強,一閉眼便思鄉情緒溢出,流連於枕畔。為免因思念父母而流淚,我用自己最常用的催眠法。

  腦中浮現出睡前曾打量過的四周器物,然後一一為其取專業名字:我睡的是裁絨菱形文飾地毯,枕的是滴珠鹿紋錦,蓋的是三角紋袼毛毯,喝水的容器是單耳網紋陶壺,剛剛盛餅的是泥質灰陶盆。

  我想我還是到了古代,因為這些陶器的製作工藝還是很原始。以中原地區的陶藝水平來看,這樣粗糙的工藝應該有個兩千年以上,不知這裡如何。

  在帳外呼嘯的風聲和帳里的微鼾聲中,擋不住一天的疲勞困頓,裹緊身上的毯子,我終於沉沉地睡着。

  ※※※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古漢語發音的幾點說明:為了貼近真實的歷史,我最初的設定是讓他們講帶粵語口音的漢話的。大家知道我們現在所講的普通話,是以北京話為基礎的。穿越文里的女主如果穿到清代,那交流就沒有問題,明代應該也能湊合。但是如果到宋之前,估計就會有難度了。如果更早,秦漢的話,那就要雞同鴨講了。看了一些資料,越看越糊塗。有人說現在的粵語更接近唐音,也有人說是閩南語,客家話,等等,都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誰叫那時沒有錄音機呢。所以我頭大了,如果一味求真,那這文就變成純學術論文了,親們都要跑光光。我也就一言情文,就不用太較真,所以就讓文里的人都講我們熟悉的普通話,大家心裡明白就好了。

  3.少年時:終於知道在哪裡

  第二天一早就拔營。我的身體已經恢復過來了。我吃人家住人家的,所以就想幫個手。可是我的實踐能力跟理論水平不能比,又聽不懂,在收拾帳篷時幫了不少倒忙。好在那群男男女女都很和善,搞砸了也不說。當然,就算說了我也聽不懂。

  他們為了方便我這個多出來的人,空出了一匹駱駝,可是我的漢服袖子寬大,到腳踝的裙腳扯着,根本上不了駱駝。以為會穿越到秦漢,所以我就一身典型的漢代裙服。我看着中看不中用的裙擺,對小和尚扯一個苦笑。

  他溫和地笑笑,對那個年紀大一點的女人嘰嘰咕咕地說了一通。不一會兒就拿來了一身她們的服裝。我換上衣服,有點大。沒辦法,誰叫這些人身型普遍大碼呢。左肩窄袖右肩裸露,袍子到膝蓋,前開襟,下面是燈籠褲,及膝的高統靴,呵呵,還挺時髦的。漢代女子誰敢穿露肩裝?最重要的是:上下駱駝很方便。清晨的沙漠還是很冷冽,小和尚體貼地給我拿來一塊披巾。

  數了數,這支隊伍一共有近六十個人,連我在內只有五個女人。除了那個小和尚,其餘五十幾個男人都是軍人模樣,配有重型武器——長長的佩劍。看他們的神態,都以那對出家的母子為中心。

  我還真有點納悶,就算是見過帶侍從的和尚尼姑,也沒見過帶一小支軍隊的和尚尼姑。再看他們舉手投足間那股抹不去的氣度,這兩個人身份肯定不一般。由於小和尚是一群人里漢語水平最高的,他的美女媽媽漢文遠不如他,我就經常跟他騎在一起探聽情況。

  溝通雖然艱難,但還是了解了不少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