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尉新傳 - 第1章

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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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校對】《高太尉新傳》作者:府天

  

【內容簡介】:

  這裡有當時最富庶的城市,這裡有當時最先進的技術,這裡有當時最燦爛的文化,但是,中原萬里錦繡山河,卻即將在巨大的恥辱中臣服於異族的鐵蹄。

  倘若未雨綢繆,那麼,北定燕雲西進沙州,南出大理東下琉球,這一切是否不再會是夢想?

  

  第一部

謀權

  

  概述

  元祐八年,一個分水嶺。

  人稱女之堯舜的高太后將在這一年年末去世,而宋朝歷史上最善於政治報復的哲宗趙煦將在這一年年底親政。

  這時的大宋儘管隱憂重重,但總體上仍處於盛世。倘若文臣武將能夠同心同德,那麼,數十年之後的靖康之變將永遠不會發生。然而,趙煦年輕時的那段影子皇帝經歷註定了他不可能平穩地接過政權,從紹聖二年開始,無數聲名卓著的文臣遭到貶謫甚至病死異鄉,朝中臣子困於黨爭而無暇實務。可以說,從這一年開始,埋下了大宋衰落的種子。

  頂着高俅之名的陽劍峰就在這一年開始起步,他究竟能走多遠?

  

  第一卷

風起雲湧

  第一章

穿越時空

  

  這是什麼地方?

  陽劍峰一覺醒來,愕然發覺自己正躺在陰冷的地面上,一時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他掙扎着坐直了身子,眼睛在四周來回打量,但看到的結果讓他的心漸漸陰沉了下去。破敗的房子,斑駁的牆面,神龕中的古舊神像……一切都是那麼陌生和可疑,難道自己是被人綁架了?

  周圍沒有任何人,自己的一身衣服穿得好好的,戒指手錶都在,甚至口袋裡的打火機也在。可他分明記得,自己前一刻還好好地坐在寢室里和好友聊天,居然醒來就出現在這裡,事情也未免太過詭異了吧?莫非是匪徒綁票?

  正當他驚疑不定時,外面突然傳來了一陣大呼小叫,中間似乎還夾雜着乒乒乓乓的廝打聲。陽劍峰來不及多想,忙不迭地起身往神龕後頭避去。在他想來,如果真是遇到什麼事情,這種時候哪怕多爭取一分鐘也是好的,在沒有弄清楚對方的目的和底細前,他可沒有傻到跟人家硬拼。

  他剛剛把自己隱藏好,一個踉踉蹌蹌的人影便奔了進來,只跑了幾步便一頭栽倒在地,滿頭滿臉儘是鮮血,看上去煞是可怖。此時,幾個手持棍棒的大漢緊跟而入,氣勢洶洶地將那人圍了個嚴嚴實實。

  「高二郎,此番你無路可逃了吧?」為首的大漢重重一棒打在那人肩頭,厲聲叱喝道,「這兩年來你詐了我錢財無數,又和我娘子不乾不淨,今日我當報此仇!」

  隨着他的一聲令下,無數棍棒劈頭蓋臉地朝先前那人頭臉擊去,噗噗的着肉聲聽在耳中着實驚心。那人也頗為光棍,儘管悶哼不斷,口中卻並不呼號求饒,就連陽劍峰也不禁驚嘆其人硬氣。那群人足足打了頓飯功夫方才歇了手腳,為首的漢子似乎仍不解氣,一手拎起那人,呸地一聲啐了他滿頭滿臉,恨恨地罵道:「哼,今日便宜了你,他日若讓我再遇見你在我家門前徘徊,必定取你狗命!」

  陽劍峰見一群人罵罵咧咧地散去,心中的疑惑不禁越來越濃了。聽那些人的言語,似乎夾雜着很重的河南口音,而且遣詞造句都很有古風,和現代人的語言習慣大相徑庭。雖然躲在神龕後面看不分明,但對方的衣着他卻看清楚了,那絕對不是一句漢服就能搪塞過去的,難道自己真的像剛才和友人聊天時說的那樣,來了一個穿越時空?

  不過,看到那個躺在地上不斷呻吟的男子,他立刻把這個荒唐的念頭驅除了腦海,剛才不出面還能說是擔心寡不敵眾,如今若是再作壁上觀就是典型的見死不救了。他閃身從神龕後躍了出來,幾步走到那男子跟前,低聲問道:「喂,你還好吧,要不要我打電話叫救護車和警察?」

  那男子茫然抬起了頭,喃喃自語道:「救護車?警察?那是何物?」然而,等他看清陽劍峰的頭臉穿着之後,立刻神情大變,連聲追問道,「兄台來自何方,為何與我長得如此相像,卻身穿如此奇裝異服?」

  相像?陽劍峰這才凝神看去,儘管眼前的男人鼻青臉腫,但臉部大體輪廓確實和自己極為相象,甚至可以說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可自己是獨子,根本沒有什麼兄弟。懷着一絲開玩笑的心理,他故意擠擠眼道:「古人云,四海之內皆兄弟,也許你我有緣也說不定。你身受重傷不能耽誤,我還是送你去醫院吧!」

  「醫院?」那男子顯然無法接受陽劍峰口中的詞語,突然噴出了一口鮮血,「那劉大官人一心取我性命,下手中怎會留我活路,況且我也無錢延請大夫。哈哈哈哈,想我高俅自詡聰明,卻落得如此下場,真是可悲可嘆!」

  高俅!陽劍峰立覺渾身一個激靈,背心爬上來一股涼颼颼的陰寒。他勉強鎮定心神,語音顫抖地問道:「你說你叫高俅?是不是這個『俅』字?」他在地上用手指比劃出一個俅字,見那男子微微點頭,他只感如遭雷擊。良久,他才開口問道:「現在是哪一年哪一月?」

  那自稱高俅的男子微微皺眉,但還是坦然答道:「如今乃大宋元祐八年正月初九,當今聖上登基已近八年,兄台怎地連此事也不知?」

  聽到元祐八年四個字,陽劍峰更是臉色死灰,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元祐應該是宋哲宗的年號,絕不是二十一世紀的現代。怪不得環境陌生,怪不得衣着語句復古,原來自己一覺醒來竟穿越千年!怎麼辦,究竟怎麼辦?他一時心亂如麻,再也沒功夫關注地上那個半死不活的傢伙。然而,只是一瞬間的功夫,他的衣角卻被人牢牢拉住了。

  「想我高俅往日只顧自己逍遙快活,有此下場也是活該,只是家中尚有老父幼弟,長兄一人難以照顧兩全。今日我若去了,萬望兄台至我家通告一聲,讓他們殮了我屍骨,俅不勝感激!我家就在,就在汴京朱雀門……」

  見高俅嘴裡大口大口吐着鮮血,眼看就是出氣多入氣少,陽劍峰心裡更茫然了。高俅何許人也,那可是水滸傳中天字第一號白臉大奸臣,臭名昭著的高衙內之父,看此人如今年齡不過二十許人,難道就真的這麼早死了?那以後的高太尉怎麼辦,林沖帶刀闖白虎堂的戲碼還演不演?亂套了,全都亂套了!

  「慢慢說,別着急,你,你不會這麼早死的!」陽劍峰一陣手忙腳亂,說話也有點語無倫次,畢竟,看着一個「名人」在眼前死去的感覺並不是那麼容易接受的。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爹爹,孩兒對不住你……」高俅聲嘶力竭地大叫了一句,隨後便再沒有了聲息。

  「喂,你醒醒,醒醒……」陽劍峰無論怎麼搖都無法喚醒這高俅,一顆心頓時沉向了無底深淵。儘管高俅在水滸傳里算是十惡不赦的人物,但眼前的人似乎不到二十便「英年早逝」,無論如何都是不符合歷史的。不知怎地,蝴蝶效應四個字突然浮了上來,這使得他更覺惶恐。要知道,令無數國人扼腕嘆惜的靖康之變就在這個時代,要是自己這次穿越讓歷史發生什麼不可測的轉向,豈不是把一條命都賠了進去?

  呆立了片刻,他突然捧着腦袋對天狂笑了起來。前頭剛剛說了什麼穿越,這下子自己也跟着穿越到宋朝了,真是天底下最滑稽的勾當,難道老天爺真的是目光如炬天威莫測?自己那個時代不知道有多少人排着隊等待這種好運,可幹嗎偏偏叫自己遇上了?

  「老天爺,你真是太絕了,好歹也讓我和爸媽告個別,這下子我非成了失蹤人口不可。還有小靜,我們可才戀愛三個月……」

  大聲嘶吼着發泄夠了,他望了一眼地上的屍體,又低頭看看身上的「奇裝異服」,腦海中轉過了一個大膽的念頭。自己不像那些穿越時空的前輩能夠無所不能,也不會奢望有哪個好心人會收留一個來歷不明的流浪漢。在這北宋末年,怎樣設法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只有一個辦法可以度過眼前的危機。既然天意讓自己和這高俅長得一模一樣,那就怪不得自己殘忍了。

  小心翼翼地出門查探了一番,陽劍峰才發現空中正飄着雪花,自己處身的是一個破破爛爛的山神廟,周圍渺無人煙,廟後卻有一條尚未結冰的小河。他在小河中將高俅衣物上的血污洗淨,直到那些污痕看上去不太明顯了,他才把衣服都晾曬在一棵樹上,又從廟裡找了個鐵燭台開始挖坑。

  用羽絨服口袋裡的壓縮餅乾墊了肚子,等到衣服晾乾之後,他換上了高俅的衣衫,又把自己的服裝穿在屍體上,把它們和高俅一起深深埋了起來,另把手錶和打火機找地方藏好,謹慎地留了記號。

  他望了望自己在河中的身影,心底猶自慶幸不已。要知道,哪怕是在二十一世紀,男的留長髮仍舊不太多見,要不是自己和周濤打賭輸了,肯定還是板寸頭。而這時節要是自己頂着一個板寸頭走在街頭,不但冒充不了高俅,反倒會被人以為是可疑人扭送官府,看來一切都是天意。

  「高俅,你放心,將來若是我有所成就,一定回來為你風光落葬。對了,你的家人我也會代為照顧,希望我爸媽能夠看開一點!」儘管心裡並沒有幾成把握能夠瞞天過海,但陽劍峰站在那個微微隆起的土堆前,仍舊擲地有聲地說道,「從今天起,我就是高俅!」

  

  第二章

初入高門

  

  跟着一群樵夫尋到了汴京城,高俅這才鬆了一口氣,雖說他自信並無破綻,但畢竟做賊心虛,見到那些官兵未免有些忐忑。正牌高俅臨死前只說了家在朱雀門,他又絲毫不通此地地理,只能猶如無頭蒼蠅一般四處亂轉,還不敢隨便問路。將近浪費了一個半小時,他才好容易找到了御街東的朱雀門,但肚子也已經餓得咕咕叫了。

  正當他左顧右盼彷徨不安時,背後突然響起了一聲蒼老的叫喚:「二郎!」

  高俅根本不知道這聲二郎是在叫誰,但仍然順勢扭過了頭,心底存着一分僥倖,萬一那人就是自己的「家人」呢?哪知這不回頭還好,一回過頭,一個兩鬢蒼蒼的老頭提着拐杖就往自己身上沒頭沒腦地敲了下來,嘴裡還在那裡叫罵着:「不爭氣的小畜牲,成天就知道遊手好閒東遊西盪,也不知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你一走就是十天半個月,也不知道捎一個音信回來,存心氣死我是不是……」

  高俅見老者不分青紅皂白亂打一氣,而旁邊的人全都躲了乾淨,心中自是叫苦不迭。前任是個潑皮無賴不假,但是自己莫名其妙挨打總不是事吧,哪怕是便宜老子也一樣。可是,自己眼下還不能確定對方是誰,萬一不是正主呢?靈機一動,他立刻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這一招果然有效,剛才還在那裡罵聲不絕的老頭似乎慌了神,又是掐人中又是拼命搖晃叫喚,高俅卻只是裝作不省人事,直到有人搖搖晃晃將他抬了起來,他這才安心,看來,這一次能夠平安到地頭了。

  搖搖晃晃過了許久,他才被人安置在了一張板床上,只聽四周腳步聲零亂,爭吵聲不斷傳到了耳邊。

  「爹,你是不是老糊塗了,這個敗家子別人避之唯恐不及,你居然還叫抬回來?任他自生自滅算了!」

  「大郎,二郎畢竟是你弟弟,如今昏迷不醒,你怎可說出這種話?」

  「什麼兄弟,分家的時候早已說得一清二楚,他敗光了家當又怪誰來?我醜話說在前面,他家若是無米下鍋休來找我,我自己尚有妻子兒女要養!爹爹你大可將留給老三的那一份周濟老二,我是沒有那麼多閒錢!」

  「你……」

  聽到外間如此露骨的爭吵,高俅對前任的人品問題有了一個清醒的認識,看來高家太公還對兒子有點惻隱之心,而那位大哥則把自己當作了瘟神,至於幼弟可能年歲尚小,所以沒聽到聲音。

  還沒等他完全想清楚,床前突然響起了一陣粗重的腳步聲,臉上立時傳來一陣冰涼,激得他立刻跳了起來。睜眼看時,只見一個身材高大的青年端着一碗涼水站在床邊,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就說這小子裝神弄鬼,爹爹還不信,你看,一碗涼水,什麼病都好了!」青年正眼也不瞧高俅一眼,自顧自地放下了碗,推着老父就往門外走去,「他肯定是因為沒錢使才回家,否則哪會這麼痛痛快快回來?爹爹休要管這懶貨,英娘,照顧好你的官人!」

  聽到官人兩個字時,高俅着實一愣,前任臨死的託付只提到家裡有一個老爹兩個兄弟,沒提過娶妻之事。對於家裡還有個老婆的事,他一點準備都沒有,自己該怎麼辦?

  雖說是大白天,但屋裡光線極差。好半晌,他才分辨出木桌那邊有一個瘦弱的人影,似乎還在低聲啜泣。人說夫妻之間無秘密,自己能瞞得過這高俅髮妻麼,還是說到時乾脆找藉口把妻子休了?抱着試探的心理,他低聲喚道:「英娘?」

  那人影明顯顫抖了一下,掙扎了很久才邁着蓮步捱到床前,聲音比蚊子叫還輕:「官人有何吩咐?」

  此時此刻,高俅方才看清了這個名叫英娘的女子,十六七歲的年齡,樸素的荊釵布裙卻掩不住一種婉約雅致的風情。只見她臉上含悲帶戚不施脂粉,面容竟鬼使神差地和自己的女友小靜有七八分相似,大驚之下,他情不自禁地一把抓住了她的左手。

  「官……官人,你做什麼?」英娘被這異樣的舉動弄得驚慌失措,想要抽回手卻拗不過高俅的力氣,一陣掙扎後,她不由嬌軀一軟倒在了丈夫懷中,頓時心如鹿撞。

  溫香暖玉入懷的一剎那,高俅這才恍過神來,連忙異常尷尬地鬆開了手,即便如此,氣氛仍舊異常曖昧,他此刻抱也不是推也不是,一張臉漲得通紅。要知道,自己的女朋友小靜是個超級傳統的女孩,談戀愛三個月自己連手都沒有牽過,說起來實在丟臉。現在倒好,想要牽手都沒機會了,偏偏老天爺還送來一個長得相像的便宜老婆!

  可是,眼前這個女孩畢竟只是大宋的英娘,和小靜沒有任何關係,倘若被她認出了自己是冒牌貨,那後果絕對不堪設想,難道要休妻……那不是要害死別人嘛!想到這裡,高俅完全清醒了過來,一邊軟言安慰了懷中玉人一邊套問高家情況,誰知卻立刻聽到了一段高門隱情。

  「官人,奴家自信持家嚴謹,侍奉公公大伯小叔也從未失過禮數。自奴家入門,三年只見過官人數面,即便官人回家也是朝打暮罵,從無一句好言語!奴家究竟做錯了什麼,你為何從不在奴家房中留宿,反倒一直招惹那些坊間流鶯?」英娘說得又羞又氣,嘩啦啦的眼淚打濕了高俅胸口的一大片衣服。

  該死的傢伙,換作現代,這種賢惠老婆打着燈籠都找不到,他還居然不懂得憐香惜玉,讓她獨守空房?高俅自己也聽得義憤填膺,但更多的卻是一股如釋重負的感覺。很好,這女孩和真正的高俅沒有多大牽扯,應該不會辨認出真假。帶着三分真七分假的心理,他極力哄騙道:「英娘,以前是我不好,你什麼都沒有做錯,放心,我沒有嫌棄你……」

  英娘嬌軀一顫,不可置信地抬起了頭,兩眼射出了希望的光芒,然而,那一點點光輝瞬間就黯淡了下去,代之而來的卻是一句自怨自艾:「若是官人沒有嫌棄奴家,為何仍不肯叫我娘子?」

  我哪知道這宋朝夫妻間的講究!高俅只覺一個頭兩個大,馬上開口喚道:「娘子……呃,英娘,並非我不願意叫你娘子,而是夫妻之間不應如此拘禮,我叫你閨名更顯親密不是嗎?對了,以後不要奴家長奴家短的,聽着不舒服。你放心,我這次一定痛改前非,決不會再離家不回!」

  「官人!」英娘再也忍不住滿腔委屈和激動,深深地伏在了高俅懷中。

  天哪!高俅只感到渾身上下全都僵硬了,這種曖昧的姿勢,這種有利的條件,他可是一個已經發育成熟的大好青年!可是,基於前面那段話,他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動手把人推開。自己這個高俅是冒充定了,那麼英娘這個便宜老婆也肯定不能隨便休,如此看來,豈不是要好好費功夫培養感情?摟着英娘,他漸漸陷入了沉思和惘然之中。

  良久,英娘似乎感到自己的姿勢很有些不雅,連忙起身坐好,輕輕伸手攏了攏額上亂發。她總覺得今日聽到看到的一切都是那麼不真實,欣慰之餘還不忘再確認一次:「官人,你今後真的不和那些朋友廝混了?」

  高俅重重點了點頭,哪知剛才還溫順柔媚的小美人突然猶如小兔般跳了起來,飛一般地跑出了門外,沒多久就拖了一個人回來,不用說,那自然是高家太公了。聽到媳婦說兒子浪子回頭,高太公那蒼老臉龐上的表情先是錯愕,然後滿臉不可思議,最後竟在門口對天連連叩頭禱祝:「天公在上,二郎若真的能從此洗心革面痛改前非,老漢我必定備齊三牲貢品酬謝……」

  聽得高太公在那裡叨咕個沒完,高俅心中不禁惱火到了極點,老天爺沒來由把自己扔到古代,這死老頭還要感謝上蒼,這未免太沒有天理了。懷揣一肚子邪火,他突然暴喝一聲道:「老爹,別說什麼酬謝神恩了,拜這些泥胎木頭架子有什麼屁用?我餓死了,有吃的沒有?」一瞬間,他收穫了四道驚懼的目光,看來,要真的讓人認為自己是浪子回頭,還有漫長的道路要走。

  

  第三章

路遇貴人

  

  這一日還是高太公從家裡拿了白米來,高俅才不至於剛到古代便餓肚子,然而,看着桌子另一頭的英娘嚼着黑乎乎的硬饅頭,他這個當便宜丈夫的只覺得口中食物味同嚼蠟。臨走時,高太公又從家裡拿來了一貫錢,雖然不多,但好歹解了高俅和英娘的燃眉之急。當晚,高俅藉口傷勢未愈,還是和英娘分房而睡,但整整一個晚上,他只囫圇睡了兩三個小時,其他的時間都在想心事。

  家境如此窘迫,作為大男人的他當然要想方設法加以填補。高太公的周濟不能長久,指望長兄更是痴人說夢,說來說去,無非是那傢伙留下了一個巨大的爛攤子而已。思來想去,再結合自己所知道的那點歷史知識,他還是決心按照歷史上高俅的發家史儘快和那個趙佶搭上線,至於能否成為那個赫赫有名高太尉,那就只有看運氣了。

  三日後的一大清早,他向英娘捏了個謊便出了門,身上只揣着十文茶錢。正如他的印象一樣,北宋時的汴京確實是天下第一繁華之地。城中主軸的御道雖不許平民百姓行走,但御街兩側的坊間仍舊熱鬧非常。無論是保康門街、曲院街抑或是大巷口,四處是人頭攢動,叫賣聲此起彼伏。大約是時候尚早,青樓楚館皆是大門緊閉,就連大多數酒家也尚未下門板,倒是一溜煙的茶館生意頗佳,閒磕牙的老人絡繹不絕。

  沿着朱雀門外街巷一路逛去,高俅的注意力漸漸被這古代的集市吸引了,原本還在腦海中徘徊的各種念頭也都被排擠到了一邊。雖說在他記憶中程朱理學起源於宋代,但看如今的時節,大街上不乏姑娘媳婦,歡聲笑語不絕,並非人人遵守不拋頭露面的忌諱,倒讓他大大飽了一回眼福。

  他本就是一幅魁梧身材,雖然比不上那等油頭粉面的俊俏小生,但走在路上仍然顯眼十分。僅僅是剛才這一路閒逛,他累計撿到了三支銀簪五個指環,另還有手帕頭花無數。不過由於心裡有事,他根本無心尋花問柳,因此對前來搭訕的女人只是略微敷衍兩句,讓幾個扮作良家婦女的花國頭牌大感失望。

  如此逛了大半天,眼看日頭已高,他找了一家茶鋪痛灌了一氣茶水,正欲往回走時,卻不留神瞥見了一家書畫攤上擺放的幾卷小條幅,頓時饒有興致地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