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鸞 - 第1章

Loeva(柳依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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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校對】《斗鸞》作者:Lovea

  這年頭流行穿越,她也穿了一把

  成了侯門千金,正室嫡女

  姨娘庶弟堂姐表哥樣樣齊全,她以為這是個宅鬥文

  忽然發現自家跟朝廷奪嫡拉上了關係,原來是個權謀文

  一轉眼,父祖獲罪流放,家眷回鄉,好吧現在是種田文了

  什麼?她也要跟着去流放?

  其實這是個坑爹文吧?!

正文

楔子

  火卷上了秋香色的綢緞帳幔,漸漸蔓延開來,轉眼間已經席捲至殿梁。

  身着華麗宮裝的女子淡淡地看着這一幕,又將手中燃燒着的燭台挨近另一側的帳幔,擴大着火焰的範圍。

  她身後是兩名抱着銅罐的宮娥,一人略年長些,低頭沉默無語,另一人還十分年輕,卻渾身發着抖,抽泣不已。宮裝女子絲毫不為所動:「哭什麼?還不趕緊把油潑了?火勢起得太慢了。」

  年輕的宮娥大聲哭泣起來,軟倒在地:「太子妃娘娘,您這又是何必?只要皇上知道了……」

  不等她說完,身旁的同伴已厲聲打斷了她的話:「住口!如今主上有難,你豈能貪生怕死?!」

  太子妃看了她一眼,攔下了她的話,又轉向那年輕宮娥,淡淡地道:「我知道你害怕,但我也是迫不得已。如今皇上病重,乾清宮大門緊閉,誰都進不去,守衛乾清宮的又是馮家人。太子已經遇害了,逆黨隨時都有可能帶兵闖進東宮,若我不當機立斷,等落到他們手裡,只怕比死還不如呢,倒不如一把火燒了,還能落個乾淨。」

  年輕的宮娥哭得更大聲了,另一名宮娥也不去理她,徑自將手中銅罐里的燈油潑上屋中的家具,書案、座椅、博古架……全都瀰漫起燈油的香氣,樑上火星一跳,落到家具上,不一會兒便蔓延了半間殿房。

  門口有人急匆匆走來,卻是一名約摸十一二歲的少年,穿着士兵服色,頭上卻還戴着紫金冠,衣服松垮垮的,顯得有幾分不倫不類。他面上帶着焦急之色,雙眼通紅,撲向太子妃:「母親!孩兒不走,孩兒情願跟母親死在一起!」

  「傻孩子。」太子妃溫柔地撫上他稚嫩的面龐,「你是皇太孫,是太子與我唯一的骨肉,若你也死了,太子與我的冤情便再無人能昭雪了。你要平平安安地離開這裡,聽你姨媽的話,好生躲藏起來,等你皇爺爺病好了,必會追查事情真相,迎你還朝。到了那一日,你千萬要為父母報仇……」

  太孫哭了:「母親,您不能跟我一起走麼?這裡有的是宮人,找一個替身也就罷了。」

  太子妃搖搖頭:「不成的,我去年摔過馬,腳上有舊患,雖平日行走無礙,到底落下了痕跡,便是燒成了焦炭,那些逆黨又豈會不仔細查驗,確保萬無一失?萬一叫他們瞧出來,豈不節外生枝?只要你能平安,我便是死了也心甘情願。」

  太孫放聲大哭:「母親……」

  這時一名中年內侍領來了另一名少年,與太孫年紀身量都相當,身上還穿着莊重華麗的皇太孫服色。那內侍見太子妃母子正抱頭痛哭,略頓了一頓,又瞥見屋中火勢漸盛,只得上前一步道:「太子妃,廣安王到了。」

  太子妃與太孫聞言都轉過頭來,後者看見廣安王,猶帶淚痕的面上不由得露出了驚詫之色:「母親,您這是……」

  太子妃沒有回答兒子的疑問,只是轉向那少年廣安王:「胡四海告訴你了吧?我知道這麼做是對不住你,但想來自你出生,我便視你若親子般教養,從不曾要你回報半分,你就當是還了我的恩情吧,來世若是有緣,我必結草銜環以報!」

  廣安王神色平靜,跪下道:「母親言重了,兒子心甘情願做兄長的替身,只求母親能……能放張宮人一條生路,兒子便再無所求了。」張宮人,那是太子的侍妾,也是他的生母。

  太子妃點了點頭:「放心,我會安排的。」抬頭看了內侍胡四海一眼。

  廣安王眼圈一紅,不再言語,重重地向太子妃磕了個頭。胡四海上前將太孫頭上的紫金冠輕輕取下,改戴在廣安王頭上。

  太孫終於從震驚中醒過神來:「母親!您這是……不行,文考雖是宮人所出,也是父親的骨肉,怎麼能……」

  太子妃含淚道:「逆黨既要仔細查驗我的屍首,又怎會輕忽你的生死?宮裡小太監雖多,卻都身體殘缺,又無人與你身量相仿,唯有文考可擔此重任。我知道這麼做對他不住,但一切都是為了大局着想。只要你能平安逃過此劫,將來皇上剿滅逆黨,你以皇太孫身份還朝,我們全家的冤情就可昭雪了,可若你出了差錯,還有誰會記得我們?文考便是得以苟活,也是生不如死。文至我兒,你要記住,今日你若能平安脫險,文考功勞最大,將來你得了富貴權勢,絕不能忘了這份恩情!」

  「母親!」太孫淚如泉湧,咬了咬唇,又抱着廣安王痛哭起來。後者卻十分平靜,微笑道:「哥哥不必傷心,從小你就對弟弟十分關照,弟弟一直想為你做些什麼,卻無從做起,如今終於有機會了,弟弟心裡高興着呢。若哥哥心裡難過,就請多多照應張宮人吧,弟弟在九泉之下,也會為哥哥祈福的。」

  太孫一邊哭一邊點頭,太子妃看向胡四海:「來人何在?時間不等人,別耽誤了出宮的時機。」

  胡四海道:「小章將軍已經帶人候在外頭了,只是不敢擅闖內殿。」

  太子妃苦笑一聲:「這都什麼時候了,還講究這些俗禮做什麼?章啟本是太子表弟,也不是外人。讓他們快帶太孫出宮吧,別的話就無須多說了。」

  胡四海領命出了殿,不一會兒,便帶回來五六名侍衛打扮的男子,為首那人不過二十出頭年紀,生得十分英武,身材也最是高大,只是眼下神色有些不善,說話的語氣也不大客氣:「太子妃說完話了麼?時間不早了,都麻利些吧!」

  太孫聞言十分驚詫,太子妃卻不以為忤,反而鄭重向他行了一禮:「小章將軍,蒙你義薄雲天,搭救我兒,此恩此德,妾必結草銜環以報!」

  「不必了!」那章啟揮了揮手,冷哼一聲,「我不過是聽我大嫂之命前來幫忙,壓根兒就沒想到太子妃居然會這麼做,若我早知道,一定……」頓了頓,將怒氣強壓下去,「沒想到太子妃素有賢名,到了生死關頭,也是會偏心的,自己生的就是寶貝,別人生的就該死了!」

  太子妃面露慚色,低頭輕拭淚痕,太孫更是羞得滿臉通紅,廣安王倒是有些意外地看了章啟一眼,眼中迅速閃過一絲感激之色,旋即又低下了頭:「章將軍,我是自願做替身的,請你不要怪罪母親。母親說得對,大局為重,哥哥自幼聰慧,我卻是碌碌之人,不如哥哥有用,橫豎都是一個死,倒不如死得早些,換得哥哥的生。」

  章啟瞥他一眼:「大局雖重,但我本就帶了兩個小太監過來給你們兄弟做替身,哪裡用得着你去死?!」

  胡四海忙上前將太子妃的理由又說了一次,章啟仍舊冷笑:「不都是一樣的麼?同是太子的親骨肉,別人會細查太孫的遺體,就會輕忽對待廣安王的了?廣安王既做了太孫的替身,少不得又要留下一個小太監做他的替身,同樣是身量不同、身體殘缺,那些逆黨既要對太子一家斬草除根,倒願意在這種事情上疏忽大意了?!太子妃是擔心他們兄弟一同脫險,將來真相大白,皇上重立皇儲之時,有人跟太孫相爭吧?!」

  這話說得在場眾人都大驚失色,隨他同來的一名侍衛忙上前對他耳語:「四爺,這話可不能隨便說!」

  章啟睨了他一眼:「章忠,別忘了你是誰家的人。」

  章忠臉色一變,重新退了回去。

  太子妃嘆了口氣,和顏悅色地對章忠等人道:「你們家四爺向來是這副桀慠的性子,不過是打抱不平罷了,我心裡明白的,你們不必驚慌。」又對章啟道:「我心裡清楚自己對不住文考,只是為人母的,總難免會有私心。你們能進來已是不易,多帶一個人,便多一份風險。大姐為了救我,已是不顧己身安危,我又怎能看着她一家無端被連累?表弟,你就饒了嫂嫂一回吧,橫豎……也沒有下一回了。」

  她露出一個令人心碎的笑容,眾人都看得不忍,章啟沉默片刻,面上的怒氣也稍稍消去幾分:「罷了,這都火燒眉毛了,還說這些閒話作甚?趕緊動身吧,再不走就真的來不及了!」

  太子妃鬆了口氣,忙回身拉起太孫,替他整了整衣裳,眼圈一紅,勉強笑道:「記住母親的話,出去後不要魯莽,要聽你姨媽的話,知道嗎?」太孫哭着點了點頭,卻還是抓着她的袖子不放:「母親,您不要死,只要皇爺爺知道了,他一定會為我們主持公道的,您何必一定要尋死?!」

  太子妃再次露出悽美的笑容,輕輕推了他一把,章忠上前抱住了太孫,將他往殿外帶,章啟再次看了廣安王一眼,便扭頭對太子妃道:「我們走了,老實說……我也不知道今天這件事做得是對還是錯……」頓了頓,轉身離去,其餘侍衛迅速跟上。

  胡四海跪下向太子妃磕了個頭:「奴婢拜別娘娘,娘娘……千萬保重!」

  「你去吧。」太子妃面無表情,兩滴珠淚卻無聲落下,「若真能逃出生天,千萬護好了他。他是太子與我唯一的骨肉,也是我們唯一的希望……」

  胡四海磕過頭去了,太子妃回頭看着身後越來越大的火勢,露出了解脫的笑容。廣安王猶豫地問她:「母親,他們這就走了麼?那……張宮人呢?」

  太子妃沖他笑了笑:「張宮人自有她的去處,我已經安排好了。」

  廣安王有些不安:「母親……」

  太子妃卻只是走近了燃燒中的寶座,仿佛看不見也感覺不到一般,坐了上去,無視廣安王與宮娥的驚呼,喃喃低語:「什麼身份的人就該幹什麼樣的事,妄想逆天而行,奪得不屬於自己的位子,終究會落得一場空。天理昭昭,報應不爽……」

第一卷

落平陽

第一章

穿越

  張曉鳴捏着鼻子灌下整整一碗藥汁,小臉頓時苦成一團,正咂嘴間,旁邊伸來一隻纖纖玉手,往她嘴裡塞了顆蜜餞,帶着果香的甜味立時蓋過了舌間一半的苦味,但靠近喉嚨那邊的苦味還在,又苦又甜,那滋味真讓人難以形容。

  張曉鳴含着蜜餞沖那隻玉手的主人一笑:「謝謝啦,紅綾,你救了我。」

  紅綾抿嘴一笑:「我的好姑娘,這有什麼呀?只是回頭見了奶奶和嬤嬤們,你可千萬別再咂嘴了,那不好看,會叫人笑話的。」

  張曉鳴撇撇嘴,雖然面上乖乖答應下來,心裡卻在腹誹這古代人規矩大。

  她原本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現代女子,大學畢業了,剛剛結束了長達一年的實習期,找到了一份很好的工作,正準備大展宏圖呢,結果就穿越了。按理說她穿前也沒什麼徵兆,平時雖然也偶爾上網看看小說,但對穿越這種題材並不偏愛,更沒想過要穿回古代見識一把,怎麼穿越大神就選中了她呢?她還有爹有媽,有工作有前途,長得清秀有餘美貌不足,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家境不算富裕但也勉強達到小康水平,小日子過得挺美的,居然被丟回古代去了!不但見不到親人,生活水準還大幅度下降,怎一個慘字了得?!

  心情低落了三四天之後,她總算勉強打起精神來了。前天夜裡她做了一個夢,夢見了自己在現代的父母親人,夢見她睡了一覺醒來跟父母哥哥在一起吃飯說笑,說起自己做了個夢,在夢裡穿回古代去了,被老媽取笑了幾句,哥哥還問她有沒有迷倒個把公子哥兒,老爸更是抓緊機會要她別再上網看小說了,有時間多看看專業書,多考幾個證回來,那份工作那麼好,有發展前景,又有高福利,不好好珍惜當心將來丟了飯碗云云……

  張曉鳴實在拿不準,這個夢到底是穿越大神的暗示,還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但無論如何,穿都穿了,她掐過自己八九次,確定並不是在做夢,也只能將日子過下去——就算她抹了脖子,也不能保證自己能穿回去不是?

  於是在她穿過來的第五天,她總算開始留意自己的處境了。

  她穿的應該是個大戶人家裡的小姐,不過七八歲年紀——本尊的母親說她有八歲了,但丫環們又說她只過了七個生日,因此她弄不清楚自己到底幾歲——應該是嫡出的,而且是嫡長女。從周圍丫環的數量來看,這戶人家相當有錢,她身邊侍候的除了一個大丫頭,還有兩個二等丫頭,四個小丫頭,兩個教養嬤嬤,以及兩個從不進屋只在門外聽差的粗使婆子。不過是個七八歲大的小孩子就有十來個人服侍,這家人真夠財大氣粗的。

  到了第五天晚上,她偶然聽到一個二等丫頭教訓一個小丫頭時說「咱們堂堂南鄉侯府,從來就沒有過這樣的規矩」,好吧,她總算知道自己穿到什麼人家了,原來是個侯府,南鄉侯。侯門千金呀……也算不錯吧。

  雖然貴為侯門千金,又是嫡長女,身邊侍候的人也挺多,但張曉鳴很懷疑自己穿的這個小姑娘在家中是否受寵,因為她病了這麼多日,除了隔兩天來一回的大夫,也就只有本尊的親娘來看過她,父親不見,其他長輩也不見,而聽丫頭們的說法,本尊應該有很多兄弟姐妹才對。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她不是嫡長女嗎?怎麼像個不受待見的小可憐?

  既然決定要好好過日子,她就得弄清楚自己的處境才行,不然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呢!

  她開始向身邊的大丫頭旁敲側擊,就是那個給她塞蜜餞的紅綾。

  計劃不算順利,這紅綾姑娘不愧是大丫頭,不過是十四五歲年紀,已經十分穩重了,做事又細心謹慎,任張曉鳴打聽了半天,她才好不容易鬆口說:「姑娘只管安心靜養,風寒會過人的,家裡人也是擔心這個才沒過來,但每日裡都打發人來問候,我怕擾了姑娘養病,才不曾回稟。至於咱們奶奶,那是愛女心切,才不顧夫人之命前來。夫人心裡也有數,不曾責怪奶奶。」

  不就是個小感冒,至於嗎?她還以為是癆病呢!

  張曉鳴撇撇嘴:「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大夫也說我好了的,可這兩天仍舊沒人來!」

  紅綾閉了嘴,另一個丫環湊了上來,張曉鳴認得她是二等丫環素錦。只見素錦賠笑道:「姑娘,你別惱了。論理,那日你也鬧得太過了些,臨國公府的哥兒和姑娘都在呢,你還把二姑娘捎帶了進去,夫人怎會不生氣?雖然罰了你,但面子上仍舊下不來,怕是有心要晾一晾你呢。家裡人都猜到夫人的用意,自然不會來看你。不過姑娘放心,夫人生氣歸生氣,這幾日也沒少打發人來問,還送了不少上好藥材過來,可見還是疼你的。等你好了,到夫人跟前磕個頭認個錯,事情就過去了。」

  哦?原來本尊是犯了錯惹惱了長輩。張曉鳴這幾天沒少從丫頭嘴裡打聽,知道這位「夫人」就是本尊的祖母,也就是南鄉侯夫人,在侯府里可以稱得上是說一不二的主兒。不過本尊到底闖了什麼禍?

  她眼珠子一轉,便故意露出滿不在乎的表情:「原來是那件事啊,那有什麼大不了的?祖母何必這麼生氣?」

  素錦聽了腦袋一縮,訕訕笑着,紅綾則一臉的恨鐵不成鋼:「姑娘!你年紀雖小,也是大家子的姑娘,哪有未出閣的女孩兒當着親戚的面拿自個親事說嘴的?夫人雖有意將你說給臨國公府的哥兒,那也就是這麼一說而已,大家都還小,說親還早着呢。偏你心實,巴巴兒地跑到夫人面前當着臨國公夫人的面說你不願意,還說要把親事讓給二姑娘。我的姑娘哎!這話也是你能說的?知道的人明白你是年紀小不懂事,不知道的,還以為二姑娘跟臨國公府的哥兒有什麼私情呢!還好兩家彼此是親戚,當日也沒有外人在,事情才算抹過去了,不然流言傳了出去,壞了二姑娘的名聲,二奶奶和二姑娘都要恨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