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次愛情來的時候 - 第1章

青衫落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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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次愛情來的時候

作者:青衫落拓

  第

1



  許至恆不喜歡這樣的天氣,陰冷潮濕,下着一點點不尷不尬的小雨雪,十天半個月不見放晴,街上所有人都縮着脖子匆匆疾行。如果他能選擇,他更喜歡待在陽光明媚的南方,或者乾脆大雪鋪天蓋地而來的北國。

  他把這話說給他的合伙人於穆成聽,於穆成大笑:「不,別跟我抱怨,我喜歡這裡,我已經習慣這種天氣了。等你待久一點,過一個漫長的冬天再過一個暴烈的夏天,再判斷不遲。」

  許至恆哼一聲:「你哪裡是喜歡這裡,你是愛屋及烏。」

  於穆成兩年前來這邊發展,打理的電控設備公司頗具規模,現在已經結了婚,太太謝楠是本省人,兩人的恩愛時時溢於言表。他們偶爾回浙江去探視父母當度假,提起這邊倒說是回家,當然是適應此地了。

  許至恆覺得也不難理解,於穆成和他家是世交,但於穆成家祖籍是山東,算北方人。他則是地道的南方人,長大以後去北京念大學,去美國斯坦福念碩士,如果不是兩家合作投資本地的汽配生產,他是怎麼也不可能到這個地方來的。

  「你找好房子沒有?」

  「秘書幫我找了一套房子,晚上去看。聽她說地段不錯,臨江,精裝修,設施齊全。」

  於穆成好笑:「住我那多好,可以看湖,又安靜,你偏要自己折騰出去。」

  許至恆也笑,他眼下借住在於穆成婚前住的一套近郊複式房子裡,可是實在覺得那裡不夠方便:「等我老了再住那種小區頤養天年不遲,眼下我貪戀紅塵,喜歡繁華。」

  兩人此時都站在窗前,看着工業園基建收尾工作的場面。

  「接下來就要看你的了,至恆,我可能還是管成達電控那邊的時間要多一些。」

  「放心,工作上我不會胡來的。別看表了,是不是要去接你太太。」

  「下雪天,我不敢讓她開車。待會接了她一塊吃飯吧。」

  許至恆搖頭笑,他真不知道比他大三歲,一向性格灑脫的於穆成從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的,可能愛情真有改變一個人的魔力吧。而謝楠溫婉的性格,也確實讓他欣賞。他閒時問秘書,是不是本地女孩子的性格都很好。他的秘書叫李晶,地道本地人而且已經結婚,做事利索能幹,聽了這話大笑,然後正色告訴他:其實本地女孩子在全國範圍內都以性格火爆聞名。他想,那大概只能算於穆成幸運了,至於他本人,對於性格火爆這一類型是敬而遠之的。

  兩人下去,分別上車,於穆成開的是一輛寶馬X5,許至恆開的是他答應來此地打理生意時家裡買給他的保時捷卡宴,越野車型很適合這樣的天氣。

  吃飯時他把李晶的話講給於穆成夫婦聽,他們也大笑了。謝楠笑着說:「李晶說得一半一半吧,她說的是這裡省城的女孩子,很能幹,可是性格也真的有很多是很厲害的。」

  晚上看房時,許至恆就知道了,他的秘書當真是誠不我欺。

  他開車到和李晶約定的地方,這裡是濱江大道幾座高層大廈組成的一個小區,底下樹着濱江花園的牌子,保安登記車牌後放行。他停好車走進門廳,這個門廳很是氣派,高高的空間,頗有點酒店大堂的味道。李晶家住得離此不遠,已經等在這了。兩人上電梯到十六樓,按了1601的門鈴,馬上有一個年輕女人開了門。

  「葉小姐,我帶老闆來看房了。」

  「請進,李小姐。」葉小姐客氣地欠身請他們進來。

  許至恆從小家境優越,看到再怎麼豪華的裝修也不至於有太大感覺,可是進了房間,還是頗有點驚艷了。

  這套房室內開着空調,暖意融融,面積並不算大,不過是將近100平的兩房兩廳兩衛,帶一個南面看江的陽台,可是裝修得十分花心思,地面鋪的深色地板,客廳一套深米灰色沙發,寬大簡潔而舒適,沙發背後掛了幾幅水彩畫,說不上精品,可一看也不是市場上尋常的行貨,色彩很搭配室內裝修。靠落地窗放了個色調暗啞的藤製搖椅。沒有弄花哨的電視背景牆,只是貼了米灰色朦朧樹木圖案的牆紙,掛一個液晶電視,配一個造型別致的置物架,上面擺了幾樣小小擺設。

  和客廳相連的小小餐廳擺着不大的餐桌,桌旗是色調略有點跳躍的紅色,上面一個水晶花瓶,此時沒有插花,可是也在燈下顯得晶瑩剔透。

  再進臥室,一樣的簡潔,牆壁刷成很淺的黃色調,寬大的鐵藝床,鋪的米咖兩色床罩,一面牆做成整體衣櫥,另一面是飄窗台,鋪着雪白的羊毛坐墊,散放了兩個暗紅色泰絲抱枕。

  書房設計得比較特別,隔出一個小空間成了儲藏間,書架造型一樣很見心思,由黑色方形鋼管搭配淺色擱板組成,書桌對着窗子,從這看出去,也能看到夜幕下的長江。

  兩個衛生間設置得十分合理,開放式廚房顯得精巧實用

  陽台用無框玻璃封閉,地面鋪的防腐木,擺了張小小的桌子和兩把椅子,鋪着格子桌布,小小柳條籃內盛着仿真的野花。

  整個房間裝修當然說不上奢侈,可是色調搭配得賞心悅目,每一處都極見心思,透着閒適優雅的氣氛,所有的家具擺設電器都是嶄新的。許至恆一見就十分滿意,李晶看下他的神情,當下轉向葉小姐,她一直坐在客廳擺弄手機,隨便他們四處看,並不象尋常房東那樣尾隨介紹,顯得十分篤定。

  「葉小姐,你看方便的話,我們可以談下房租嗎?」

  葉小姐聞聲抬頭,許至恆這才注意到她大概二十七、八的樣子,穿着件黑色羊絨衫,黑色牛仔褲配平跟長筒靴,襯得皮膚雪白,捲曲的長髮披在肩頭,長相秀麗,一雙大大的眼睛,挺直的鼻子,沒怎麼化妝的臉上透着疲倦,眼下有點青影,似乎沒休息好。她見許至恆看她,很是坦然看過來,那目光上下一掃然後移開,說不上不禮貌,可也真說不上客氣。

  她從包里取出一式兩份的租房協議:「房租可能沒有多少商量的餘地,如果想租的話,請看一下協議,我網上下的格式化協議,只增加了一點房屋內設施的明細。」

  李晶接過來細看,許至恆不想久留了:「李晶,你簽吧,我先走一步。」

  「請稍等,」葉小姐轉向他,「如果是您租房的話,請您簽字,留下身份證複印件,我們對彼此負責比較好一點。」

  許至恆還真沒在國內租過房,不知道這些程序是否必要。正好葉小姐手機響了,她說聲對不起,走去餐廳那邊講電話。

  李晶小聲說:「許總,協議沒什麼問題,不過這葉小姐人真精,條件規定得很詳細很苛刻,房租也半點不讓。」

  「簽下來吧,」許至恆並不在乎錢,何況這房子他真喜歡,只是眼前葉小姐看着禮貌其實有點拽的態度讓他有點不爽,想必李晶也不大喜歡。

  葉小姐講完電話過來,李晶看着她提供的購房合同複印件:「沒有房產證嗎?」

  「準備去辦了。」

  「合同上面是兩個名字呀,這位范安民是哪位?」

  「他是我男朋友,我們聯名買房,目前他不在本地,房子由我全權處理。」葉小姐的的回答很簡潔。

  李晶也將協議全看完了,一年起租,房租季付,付三押二,雙方簽字,說好明天將錢打進葉小姐提供的銀行卡號里,合約正式生效。李晶再四下看看,突然指一下玄關那裡:「那裡有個燈不亮,能不能麻煩葉小姐明天過來給我們換掉。」

  她抬頭看下那裡的射燈,沉吟一下:「明天我要出差,不過……你們稍等。」她拉開門走出去,按對面門鈴,這裡兩梯三戶,她按的是1603,門很快打開,探出一個二十來歲長相頗為孩子氣的男人的腦袋:「秋秋,你過來了。」

  「西門,給個菲力浦的燈泡我。」

  緊接着一個頭髮燙得亂蓬蓬的女孩子的頭也探了出來:「秋秋,進來呀。」

  「不了,我還有事呢。」

  「燈泡都用完了。」被她叫西門的那年輕男子進去找了一圈,過來匯報。

  沒想到葉小姐一揚下巴:「下一個下來給我唄,小心別燙了手。」

  西門果真拿了椅子站上去,用毛巾包着擰了一隻燈泡下來,然後顛顛地跑過來站到椅子上安好,開關一按,重放光明了。

  「謝謝你們了,趕緊回去吧,怪冷的,我回頭給你們打電話。」

  西門看一眼站屋裡的許至恆和李晶,小聲說:「你真要把房子租出去呀。」

  「當然是真的。」

  「你自己都沒住,多可惜呀,指不定給人糟蹋成什麼樣呢。」那女孩子嘟着嘴說。

  「我爹要跟你們倆的爹一樣有錢,我就不用着這個急了,得得,進去吧,別廢話了,冷死了。」

  葉小姐回了房,關上門,笑盈盈看着李晶:「還有什麼問題?」

  李晶倒有點沒趣了,回頭看許至恆,他早就老大不耐煩了,拿過協議簽上名字,這邊葉小姐也簽了,兩人交換後各持一份,許至恆只見她的字非常流利漂亮地簽在出租人一欄:葉知秋。

  葉知秋收好協議,指一下冰箱上一個草莓狀磁貼固定的小紙條:「物業管理、鐘點工和我的電話全在那邊,有事的話請儘量找他們,我經常出差,可能會不在本市。煤氣卡請自己去充值,物業費、水電費全辦了托收,請留意信箱催費單據,在規定時間以內記得打錢到協議上的帳號里。」然後遞門禁卡和一串鑰匙給他們,「五把門鑰匙和一把信箱鑰匙,請收好,房門鑰匙我自己留了一把,不過請放心,如非特殊情況,我肯定不會過來。」

  她拿起搭在餐廳椅背上的紅色羽絨外套,再掃一眼房子,燈光下眼神突然黯然:「沒什麼問題的話,我先走一步了。」

  她拉開門,頭也不回走了,許至恆看看李晶:「這就是你們本地女孩子嘍。」

  李晶咧下嘴:「很能幹吧。」

  的確很能幹,許至恆只能承認,不過也真讓人喜歡不起來。

  可是這房子真不錯,室內不用說,走到陽台上看一條寬闊暗沉的大江在夜色里靜靜流淌,兩岸燈光勾勒出江灘景致,江面上往來船隻的燈光帶點恍惚,偶爾一聲悠長汽笛聲傳來,的確讓人心神為之一爽。

  沿江大道上餐館、咖啡館、酒店和酒吧林立,確實非常符合許至恆「貪戀紅塵,喜歡繁華」的要求,他住過來以後,感覺十分滿意。

  第

2



  葉知秋回到租住的地方,其實這裡和濱江花園相隔並不遠,曾經是本市幾年前開風氣之先熱賣的一處高層小戶型樓盤。開發商的樓盤宣傳稱這裡是「年輕白領的第一個港灣」,「青春的頭一個棧站」;而貶損的人則不客氣地稱這裡是「現代筒子樓」。

  的確,四梯二十來戶的侷促格局,沒有管道煤氣,只能用電磁爐,說是筒子樓也算不上刻薄。到上下班時間,電梯擠迫得堪比印度的火車。可是這並不妨礙當年這樓盤一經推出就以低總價和地處繁華市區的優勢一賣而空,而且對所有業主來說,都算一筆合算的投資。這裡交通便利,生活方便,獨身自住不錯,出租更是很搶手。

  葉知秋租住的房子只45平方,簡單講就是小小的一廚一衛再加既是客廳又是臥室的一間房,另外還有一個和廚房相連,小得只夠一人站立的內陽台。基本上所有看過這個陽台的人都會失笑,覺得它比較象個笑話而不象個陽台。可是若沒這個笑話,她真不知道自己的衣服該往哪晾哂了。

  她脫了羽絨服,把自己丟到床上,疲倦得幾乎再沒動彈一下的力氣了,一想到明天還要出差,更是萬念俱灰,恨不能就此一睡不起算了。

  手機這時很不識相地響起,她也只好掙扎着起身,拿出來一看,是家裡打來的:「媽,什麼事呀?」

  「沒事就不能給你打電話了嗎?你出差一去十天半個月不着家,還記不記得你有爹有娘呀。」

  「我今天才回呀媽,累得半死,來不及回去請安了。」她下午到家,之前是把房屋出租的信息掛在網上,回來後去公司交了差,幸好老闆出差還沒回,她趕忙接待了好幾拔看房的人,總算順利把房子租了出去,卻實在沒時間回家了,而且也實在怕她媽媽絮絮問起房子的事。

  「那明天回來喝湯,我燉雞湯給你補一下,在外面哪吃得好。」

  葉知秋只能心虛地陪笑:「媽,我明天又要出差,這次不遠,湖南,大概三天回。」

  「你為什麼要換這份工作呀,秋秋?」她媽媽開始老調重調,「上一份工做得好好的,收入也不錯,出差也沒這麼頻繁。現在好,我們想見你一面比見國家領導人還難了。」

  「您別寒磣您女兒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要老闆的錢,老闆巴不得要了我的命。等從湖南回來,我就來喝湯好不好?跟爸說一聲,我帶正宗臘肉回來給他下酒。」

  好容易哄得娘親高興掛了電話,她長嘆一聲,覺得臉已經笑木了,原來要配合高興的語調,面部也要做出相應的表情才辦得到。而她接連出了半個月的差,跑遍了東北幾個大城市,每天必做的功課就是和各地大商場的樓面經理、各地代理商這樣笑着交涉,這張臉不笑出紋路來也就怪了。

  她努力說服自己:不可以放棄對皮相的愛護,不可以提前成為黃臉婆,不可以以棄婦的面目示人——最後一個不可以差點成功地將眼淚招了出來,不禁暗罵自己一句豬頭。撐起身來,去洗澡洗頭,一絲不苟做全套護膚的功課,

  葉知秋一個半月前剛剛跳槽到信和服裝公司做銷售總監,名頭聽着響亮,卻着實辛苦,上任伊始,只來得及和銷售人員開個會,老闆娘對着大家做了個滿懷期待和信任的介紹,就開始不停地出差。越出差心裡越涼,沒想到接手的是這麼一個棘手的攤子。可見老闆娘劉玉苹擺出劉備三顧茅廬的姿態,數次約會自己,言辭懇切,更一次砸出20萬現金非把自己挖過去,還真是應了自己剛才搪塞老媽的那句話:你要我的錢,我要你的命。

  她把頭髮吹到半干,再將面膜小心敷上臉,然後走到落地窗邊,這裡做了個不大的地台,鋪着她從新疆帶回來的手工羊毛地毯,擺了兩個繡花靠墊。她靠欄杆坐下,透過窗子看出去,是本市一條熱鬧的主幹道,路燈、往來汽車雪亮的大燈、紅紅的尾燈、遠遠近近的高樓星星點點的燈光、兩邊閃爍的霓虹廣告牌,交織出一個不夜城市。此時待在27樓,隔了雙層中空玻璃,還能感受到底下的喧譁勁頭。

  她並沒心情看這樣的夜景,只在心裡盤算着,不知道湖南市場還有什麼樣的驚喜等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