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你的姓氏 - 第1章

青衫落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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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名字,你的姓氏

  作者:青衫落拓

  第一章(上)

  秋天永遠是本地最好的季節,天高雲淡,空氣中只微微帶着點涼意,從甘璐和江小琳站的位置看下去,綠化良好的校園內鬱鬱蔥蔥,學生從教學樓出來,三三兩兩走着,遠遠就能聽到他們的談笑嬉鬧聲。

  已經到了下班時間,歷史教研組辦公室的老師紛紛收拾好東西,陸續回家。江小琳與甘璐繼續靠在窗前小聲談話。

  甘璐放在辦公桌上的手機響起,她說聲對不起,走過去接聽,是她丈夫尚修文打來的電話,他告訴她,他晚上有個應酬,不能回家吃飯。甘璐例行地叮囑他儘量不要喝酒,避免酒後駕駛。他例行地答應,反過來叮囑她如果公汽人多,就去打出租車。

  江小琳看着不遠處的那個秀麗面孔,及肩短髮順滑地垂下來,襯得嘴角一點笑意十分溫柔。她略有點感慨,甘璐才26歲,還比自己小兩歲,卻已經結婚快兩年,平時神態總帶着寧靜安詳的氣息,看得出婚姻美滿生活幸福。而她卻被工作纏得喘不過氣來,打交道的異性除了同事就是半大的學生,大有成為老處女之虞。

  甘璐簡短地結束通話,放下手機回來,江小琳笑道:「真是恩愛夫妻。」

  甘璐也笑:「不過是白囑咐罷了,應酬哪有不喝酒的。我們剛才說到哪了?」

  江小琳扶一下眼鏡,恢復工作狀態時的正色斂容:「總之,學生們對你的教學評價普遍不錯,不過也有幾個同學反映,你留下的開放式結論太多,弄得他們記筆記時有些無所適從。」

  甘璐教高一歷史,在師大附中這個省重點中學是絕對的副科。馬上文理分班,本校一向以強悍的理科實力聞名全省,選擇讀文科的大部分是女生和成績相對差的男生,一個年級也就開設兩到三個文科班而已。她自然清楚身為班主任的江小琳來找她的目的,她並不打算據理力爭講她的備課思路。

  「接下來我會注意這一點,儘量兼顧講課過程的趣味性和結論的明確性。」

  江小琳本來以為會有一場費神的說服工作要做,並且已經做好了充分準備,卻沒料到她這麼從善如流,倒是大大鬆了口氣。她從師大一畢業就以優異的成績被錄用到師大附中工作,三年前開始擔任班主任,這個繁瑣的工作幾乎占據了她的所有時間,管着一班學生,教兩個班的數學,已經很累了,還得與所有任課老師保持溝通,實在怕碰到固執己見的同事。

  甘璐是她師大的學妹,一年半以前才從本市近郊一所普通中學調來本校,關於她的調動本來就有各式各樣的傳言,學校這樣看上去知識分子扎堆的地方,人事關係最是微妙,江小琳不喜歡去跟一個背景複雜的人打交道,可是學校的安排她沒法提出異議。好在半個學期下來,甘璐表現得盡職盡責,而且極好相處,很是出乎她的意料。

  「那就好。」江小琳由衷地笑了,她既是主科老師又是班主任,一周有幾晚上要照管晚自習,自然比副科老師忙碌得多。「不耽誤你下班,再見。」

  甘璐回到家裡,鐘點工已經做好飯回去了。她和婆婆吳麗君一塊吃晚飯,吳麗君今年56歲,以前是內科醫生,後來走了仕途,不斷升遷,從鄰省調到本省,目前在省衛生廳擔任副廳長,女性在官場做到高位,自然而然流露着威儀,她性格本身頗為冷漠,又兼職業習慣,極講究養生之道,從來「食不言,寢不語」,尚家的餐桌上一向只有低微的咀嚼聲、碗筷湯勺的輕碰聲。

  兩年前,甘璐與尚修文度完蜜月回來住的第一天,晚上吃飯時,隨口談及學校里的趣事,她講得開心,居然沒注意到尚修文的回答只是簡捷地「嗯」、「哦」,而吳麗君根本毫無反應。晚上回臥室後,尚修文委婉提醒她,她才如夢方醒,臉慢慢漲紅,有點惱怒地責怪他:「幹嘛不早跟我說?」

  尚修文沒當一回事,抱着她笑道:「結婚前我們一塊吃過飯,你表現得很矜持呀,我還以為你看出我媽的習慣了。」

  甘璐婚前只與吳麗君吃過一次飯,吳麗君固然話少,尚修文也不像其他人,碰上這種場合便要盡力將氣氛攪熱鬧,他表現得跟平時沒有兩樣。甘璐唯一看出來的是吳麗君待人接物冷淡,似乎並不喜歡她,不過她也不在意,事實上她倒是很怕一個熱情似火問長問短的婆婆,情願彼此客氣禮貌相對。

  不就是吃飯時不說話嗎?她想,她能忍。

  與孀居的婆婆一年多共同生活下來,她早就知道,她當初的想法太簡單,需要她忍的,當然遠不止一個進餐時的緘默。

  吃完晚飯,甘璐洗好碗筷,順便再將家裡收拾一下,鐘點工主要負責每天買菜做飯,然後一周做一次衛生,其他時間的清潔工作就由甘璐負責,好在家中人員結構簡單,每個人在吳麗君的要求下都有良好的習慣,房子雖然是接近200平方米的複式,每天稍事打掃一下倒不算費力。

  甘璐整理完畢,吳麗君也完成了飯後休息,換了慢跑鞋,準備去附近公園散步。她從玄關處特意為她準備的圓筒狀換鞋凳上站起來,這才慢條斯理說了今晚的頭一句話:「你也該管一下修文,他最近應酬似乎太多了一點。」

  怎麼管?甘璐微微一笑:「等他回來,我會跟他說。」

  吳麗君眉毛一挑,端正的面孔上現出點似笑非笑。她中等個子,身材保持着合理的略略豐腴,腰背筆直,目光如電,淡淡地說:「當妻子的都沒意見,倒是我多事了。」

  她轉身出門走了,甘璐有點好笑地看着門在她身後關上,當然,這也是她忍了且習慣下來的一部分。吳麗君修養極好,等閒喜怒不形於色,卻真說不上好相處,想到好友錢佳西在她婚前曾鄭重警告她,不要嫁給有寡母的男人,更不要住在一起,她只能暗自搖頭,承認佳西比她想問題深遠得多。

  不過尚修文最近應酬的頻率似乎確實高了點,而且偶爾會帶着點醉意回來。本來幾個月前他們已經商量好開始要孩子,她努力克服心底的遲疑和畏懼,減少了對着電腦的時間,他也幾乎戒了煙酒,還趁她放暑假,特意帶她去海邊度假,兩人玩得十分放鬆開心。可是兩個月下來,她的生理周期毫無改變,不免有點着急,尚修文安慰她:「封山育林非一日之功。」

  她「撲哧」一笑:「你得加油播種。」

  尚修文大笑,戲謔地看着她:「這該不是變相抱怨我的能力吧。」他湊到她耳邊低聲說,「那今天晚上不許叫停。」

  她畢竟結婚時間不算久,還老不起面孔,不由得有點窘,推開他探入她衣內的手,可是哪裡擋得開他接下來的擁抱。

  第一章(下)

  似乎是甘璐這學期開學後不久的某一天,尚修文突然重新喝起了酒,和她做

愛時自覺戴上安全套,面對她的疑問,他只笑一笑:「最近生意上應酬太多,以安又失戀,心情一直不好,我只能頂上去,過一段時間再說吧。」

  馮以安是尚修文的合伙人,甘璐見過他的女朋友辛辰,是一個做平面設計工作的漂亮女孩子,兩個人看上去關係不錯,馮以安甚至說到想和她結婚,沒想到卻一下風雲突變分了手,以前他比尚修文工作努力得多,出了這事後,意氣頗為消沉,情緒時好時壞。甘璐未免有點感喟,她想這個理由很充分了,當然不再多問什麼。

  甘璐做完家務,上樓到書房備課,學校讓她報名參加了一個全市範圍的青年教師教學技能競賽,她儘管對這件事沒多少興趣,可是教着副課,又沒有積極爭取當班主任,已經沒有了評中級的必要資歷,再不參賽,恐怕在學校里更是出頭無望,只能花時間認真準備多媒體課件、寫出教案。

  吳麗君散步回來後,甘璐照例下樓將牛奶熱了端去給她,然後回來繼續工作,到10點半鐘,去特意鋪了塑膠墊的露台上跳二十分鐘的繩,這是她堅持了很長時間的運動,跳完繩後帶着一身大汗去洗澡,到11點鐘準時上床,看一會推理小說,然後睡覺。

  尚修文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她並不知道,只在迷朦中翻身,觸到了一個堅實臂膀,習慣性地抱住,將臉貼上去,聞到有些嗆鼻的煙酒混雜味道,略微有點吃驚。他一向好潔,應酬晚歸後的第一件事通常是去洗澡,上床時總帶着沐浴露的清淡香氣。

  不等她多想,他的手帶着需索游移進她的睡衣,微帶涼意的嘴唇落在她面孔上,她不耐煩被驚擾,迷迷糊糊地說:「不要……」身體卻在早已熟悉的撫觸下自動有了反應。

  結婚近兩年,一切似乎都有了默契。她的纖細手指下是他結實而有彈性的身體,他平時穿着衣服顯得偏瘦,但脫了衣服後,卻能看出是一個標準的倒三角形身架,肌肉起伏而不張揚,身上混合着男性氣息的味道帶着別樣的刺激感,她情不自禁抱緊他。

  平常尚修文是溫存的,永遠知道怎麼樣能挑起她的回應。可是今天他的動作卻帶了幾分激烈,些微疼痛不適讓她驟然清醒過來,很快,快

感湧上來湮沒了她,她只能努力咬着牙,呻吟聲仍然細碎傳出。他一下一下衝撞着,深入她身體,同時吻向她的唇,撬開牙齒,吞噬着她的呼吸。

  清冷月光透過紗簾灑在室內,夜半寂靜中的迷茫廝纏,疑真疑夢,兩個人明明進行着最親密的行為,竟然有點不真實的感覺。她睜大眼睛看他,他的眼睛幽深,隔得那樣近,反而什麼也看不清,只覺得他的面孔貼了過來,近到她的睫毛閃動時刷到他臉上,那樣細密掃過,讓他在一個短暫的停頓後更猛烈更有力。她在他的迸發中,模糊地意識到,他似乎在她耳邊發出了一個接近嘆息的聲音。

  早上,甘璐被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叫醒,儘管身體疲乏睡意仍濃,她仍然在第一時間按住了手機音樂聲,側頭看向枕邊人,那是一張輪廓清朗的面孔,飽滿的額頭,高高的鼻樑,方正的下巴。他與他母親吳麗君一樣,有着略微細長的眼睛,此刻閉合着,上眼瞼彎曲修長的弧線上倒顯出內雙眼線,薄薄的嘴唇抿得很緊,左邊嘴角有一個小小的紋路,看着不似平時睡眠放鬆的狀態。

  想到昨晚那個輕嘆,她伸出手指打算輕輕撫一下那裡,卻馬上收回,不想驚醒他,悄然下床,簡單梳洗後,下樓去廚房。

  每天的早餐由她來做,而且既要保證營養,又要求至少一周中基本不重樣。她倒不是不會下廚,只是早點以前一向匆匆在外面解決,最初對這個任務很茫然。在吳麗君不聲不響推開她跑下樓買回來的油條、生煎包子和豆漿,直接去上班後,她只得發狠,買回一本早餐食譜認真研究,摸索了好幾次,總算能達到婆婆的要求了。

  她先將頭天晚上泡好的黃豆放入豆漿機,然後拿出速凍的饅頭蒸上,迅速做好一個涼拌黃瓜丁,煎好三個雞蛋,給吳麗君和尚修文的略嫩,自己的則是九分熟,一面微焦。等她做好,他們也起床了。

  尚修文走進廚房時,她正站在臨窗的水槽前清洗着豆漿機,清晨光線透進來,照得她繫着圍裙的腰苗條纖細。他走過去摟住她的腰,將頭埋在她頸間。這個在家中臥室以外的親昵並不常見,她不願意被婆婆看到,不自在地掙了一下,輕聲說:「你怎麼起這麼早?」

  「我待會送你去學校。」

  尚修文與朋友合開着一間規模不大的鋼材貿易公司,上班比她晚,又時有應酬,平常接送她的時候很少,不過她沒有遇事就問為什麼的習慣,只笑着點頭。

  第二章(上)

  師大附中是有近百年歷史的名校,前身是教會學校,後來陸續擴建,修了現代化的教學樓和學生公寓,還在操場一角保留着以前的建築,舊時鐘樓裡面設着理化實驗室,帶着圓頂的禮拜堂改成了一個小型禮堂,昔日的教室則成了老師的辦公樓,沒人抱怨辦公樓老舊,因為英國人留下的建築質量極好,外觀古樸,牆壁厚實,裡面冬暖夏涼,很適合本地氣候。

  午間休息時間,不用巡查午自習的老師們都自備了一張可摺疊的躺椅,抓緊有限的時間補眠,甘璐半躺着合上眼睛,卻睡不着。

  昨晚尚修文去洗澡,她倦極將要入睡,朦朧之間,聽到他擱在床頭的手機響起,他圍了浴巾出來,拿了手機走出去接聽。

  尚修文的聲音若有若無傳進來,是一向的低沉,她只模糊聽到:「太晚了,我們改天再說。」一陣靜默,甘璐對自己屏息聆聽的姿態有些自嘲,翻一個身,將臉對着窗子那邊,尚修文的聲音再度響起,略高了一點,帶着一絲說不清的情緒,「好了,靜宜,就這樣吧。」

  這個明顯屬於女性的名字撞入她耳內,她驀地清醒了一多半。尚修文隔了好一會才重新走進臥室,躺到她身邊。

  她輕聲問:「誰這麼晚打電話過來?」

  「吵醒你了嗎?對不起。是以前的一個朋友,睡吧,你明天還要早起。」

  沒有一個妻子不會對夜半的來電起好奇心。可是甘璐不會再追問下去,她並不多疑,他們交往一年多、結婚近兩年,以她的性格和對尚修文的了解,不至於要為這一通電話胡思亂想。

  她只是想起,自己也曾在某個午夜時分,撥通一個號碼,聽着作為彩鈴的《秋日私語》在耳邊迴響,直到一曲將罷,才有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喂,哪位?」

  她的喉嚨哽住,所有打好的腹稿全都堵在嗓子裡,沒法說出來。

  那個聲音帶着不耐再度「餵」了一聲,她輕輕說:「是我。」

  「璐璐。」對方聽出她的聲音,「這麼晚了,有什麼事?是不是……」

  她突然知道自己想要說的話有多可笑,真是應了網上常用的一個形容:腦袋被門板夾了。她一向並不愛無事生非,也真不知道中了什麼邪,才會想到要去特意知會分手兩年多的前男友:我明天要結婚了,儘管我不確定我的決定,可是我準備徹底放下舊事,開始一段全新的生活了。

  而且,分手是她主動提出來的,這個知會,在旁人看來,大概接近於無聊的示威了。

  「沒事,不好意思,撥錯了號碼,打攪你了。再見。」她匆匆地說,掛了電話,知道這才算是真正放下了。

  竟然由一個電話想起了接近淡漠的前塵往事,甘璐有點惆悵,又有點好笑。午休時間結束,她和其他老師一樣整理好躺椅,集中放在一側。她下午有課,一目十行看備課本,將講課內容在大腦中迅速過一遍,準時去高一(2)班教室上課。

  本地推行教改後,初中歷史開卷考試,且只占一個不重要的分值,除了少數對歷史有愛好的孩子,其他學生在初中階段就沒正經上過歷史課。到了高中,教師不得不一邊上新課一邊補舊課。甘璐在原來的學校一直帶高中,工作十分繁重,調來師大附中後,頂一個生病的老師教六個班的初二歷史,工作不算少,但並沒太大壓力。這學期被調到高中任教,教四個班的必修課,而且顯然會在文理分班後一直帶到高中畢業班,自然算是加了擔子。

  她講課輕鬆且有條理,能很好地梳理課改以後知識點顯得雜亂的新歷史課本,但限於時間,無法深入展開,只能盡力保證將教學大綱要求的內容在規定的課時里講清楚。

  現在的學生思維活躍,當然有同學嘀咕,說歷史課枯燥乏味,遠沒百家講壇來得有趣,為什麼甘老師就不能像紀連海那樣把歷史講得生動活潑。她並不以為忤,只告訴他們,第一她不打算拿塊響木來客串講評書,第二她不反對看百家講壇,可是只看百家講壇,恐怕通過不了考試,而她的任務是保證他們取得的考試分數與學習努力程度成正比:「至於對歷史有興趣的同學,可以在文理分科以後,選擇好學習發展方向,到那時你們會發現,真正的歷史遠比百家講壇的內容來得豐富。」

  當然,她不會告訴這些孩子,就研究來講,歷史也是冷門學科,豐富是肯定的,有趣卻是很不確定的。她若不是高考前困於家事,沒法專注學習,再加上填報志願有誤,不會上師範大學,更不會被調劑到歷史專業。四年時間,她對歷史確實有了興趣,寫的論文也得到教授的賞識,可是臨近畢業,她還是斷然選擇了就業,沒有考研,讓自己沉入歷史研究中。

  很少有人能從一開始就就做出正確的選擇。這些半大孩子有他們的家長操心,她能做的,不過是當一個稱職盡責的老師。

  下班以後,甘璐一邊給爸爸打電話,一邊漫步走出學校。她正要向公交車站走去,卻聽見一個聲音叫她:「璐璐。」

  她轉身,站在不遠處一輛黑色奧迪A6前的是一個高個男人,穿着深鐵灰色風衣,手裡捏着抽了半截的香煙,一臉驚訝地看着她。

  甘璐想,居然會在中午小憩時想到某人,下午這人就驟然出現在了面前,實在是有點靈異了。

  「你好,聶謙。」

  停了一會,兩人幾乎同聲說,「你怎麼會在這?」

  聶謙笑了,他有一張線條硬朗英俊的面孔,雙眉如劍,薄薄的嘴唇抿得很緊,平時總是不苟言笑,此時臉上線條在這個笑意中突然柔和了下來,他的手一揚,香煙帶着小小的弧線被準確扔進幾米以外的垃圾桶中:「我陪老闆過來的。他兒子在這學校念書,今天似乎闖了點禍,被請家長了。你呢?」

  「我在這裡上班。」

  「我記得你是在文華中學。」

  「調過來一年多了。」甘璐遲疑一下,還是問道,「你不是在外地工作嗎?回來出差?」

  「我回來快一個月了。」聶謙抽出一張名片遞給她,「現在在這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