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鴦譜 - 第1章

大風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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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鴛鴦譜》作者:大風颳過

文案:

《鴛鴦譜》篇幅不長,可謂短小精悍

裡面的小攻簡直就是FH的代表人物

和小受是青梅竹馬,一直不動聲色

小攻和小受的姐姐訂了娃娃親,結果成親前小攻突然病了

為了沖喜,小受的姐姐不得不提前進門,

結果他們那BH的老娘不忍見女兒守活寡,

"狸貓換太子",把自個兒子賣了

腹黑攻就開始誘拐美型小受計劃

  第一章

  

  孫寡婦顧名思義是個寡婦。「成親三年就死了丈夫,拉撥一雙兒女長大的貞潔寡婦」是孫寡婦給自己的定位。

  但是,街坊鄰里流傳的版本跟孫寡婦的定位頗有些出入。

  據說,孫寡婦的丈夫孫小員外是城裡第一個老實人,年歲輕輕就死了父母,繼承大把的家產,一生謹嚴慎行。這輩子做的唯一一件錯事就是貪圖美色,不顧門第,娶了個殺豬家的女兒,就是後來的孫寡婦。

  這孫寡婦做姑娘的時候是遠近聞名的美人。帶累的她家豬肉鋪生意異常的興旺。那一日小員外在教坊中聽曲方罷,歸家途中,恰在豬肉鋪前經過時被一陣風吹起轎簾,忽瞧見一位妙人兒倚門而立,因此迷去了七魂六魄,成就了一段姻緣。

  孫小員外的這段姻緣也頗經過了孫氏本親反對的波折。待到終成眷屬,孫小員外方才發現不聽老人言的下場委實悽慘。新娘子撕去溫柔羞怯的表皮,將那市井之間、買賣場裡教養練就的性子一一的祭出來。書呆子孫小員外從此成了河東獅爪下的繡球,伶牙利爪下錘鍊了兩三年,終成正果。一場心絞痛,嗚呼直上西天。

  孫小員外成仁後,孫寡婦未嘗沒有梅開二度的意思。但是有前車在目,城裡的男子們固然愛慕孫寡婦的美色,卻沒有一個敢步小員外的後塵。孫寡婦只得守着一對雙胞胎兒女樹起貞烈大旗,深宅大院裡折騰着下人過日子。

  

  第二章

  

  孫寡婦的一對兒女是成親兩年後生的龍鳳胎。姐名珠姨,弟大名孫潤,小字玉郎。爹死的時候尚未經事,連模樣都不曉得,由孫寡婦獨力教養拉撥。

  一雙兒女倒都跟名字一樣長的珠圓玉潤。尤其玉郎的相貌標緻反在其姐之上。小時侯一起抱出來玩耍,人都把玉郎當成珠姨,逗來玩笑,惹得孫寡婦一頓大罵:「天殺捉死的猴兒崽子們,敢把老娘的兒子當成兔寶寶!」討了一通沒趣。

  那街坊鄰里有好事的嚼舌說,娘是這樣的人物,就算孫家家財萬貫,又有哪個不怕死的敢和她做親家。

  但這世上的事情往往應在未可知三個字上。珠姨跟玉郎四歲那年,京城的劉御醫告老還鄉,舉家遷回城裡。劉御醫的二兒子劉玄跟孫小員外是換帖的把兄弟。回鄉後聽說把弟病逝,忙同夫人來府中拜祭。

  卻說劉玄夫婦來拜祭時,孫寡婦少不得要顯出悲痛的樣子接待一番。劉玄夫婦不知內情,見孫寡婦紅腫的兩個眼泡好不可憐,動了惻隱之心。劉夫人忽然想起入府時看見養娘領了一個孩子在前庭玩耍,那孩子不怕生人,還咧開嘴笑。眉目如畫,模樣兒甚是可愛,活脫的美人胚子。心中頓時有了主意。於是問道:「弟妹家中可是有位千斤麼?」

  孫寡婦拿帕子揩着眼角點頭:「是對龍鳳胎,姐叫珠姨,弟小名喚做玉郎。可憐官人心狠,撇下小婦人與這兩個盼頭,若非如此,小婦人早隨了官人去了~~~~哪得在這裡活受罪。~~~」

  劉夫人勸解一番後切入正題:「弟妹切莫太傷心。說來也巧,奴家跟前也有一兒一女。我兒璞兒,今年也才六歲上。若弟妹不嫌棄,就與你做個親家,將珠姨定給璞兒如何?」

  孫寡婦何等精明。天上驀然掉下大便宜,當然要趁熱打鐵,以免夜長夢多。抽抽噎噎地搽乾眼睛道:「嫂嫂這樣的垂愛,是小女的福氣。官人泉下有知,必然也是歡喜的。」

  劉夫人道:「那便好了。奴家這裡有塊玉佩,是夫家下聘時與奴家的,如今就做定物可使得麼?」

  孫寡婦正巴不得,斂身接了那玉。回頭喚養娘帶珠姨來給劉玄夫婦磕頭。待劉夫人看到珠姨時,反吃了一驚。雖也眉清目秀玉雪可愛,卻不及方才相中的那一個,更不是方才相中的那一個。

  等到劉家在城裡住了些日子,孫寡婦的事跡一件件的傳到劉玄夫婦耳中。夫妻二人夜夜悲嘆一失足成千古恨,因孫潤的一笑斷送自家兒子劉璞的一生。悔之晚矣。

  

  第三章

  

  「玉郎,玉郎,你快去!你姊姊在後園同劉璞吵起來了。」

  這天是劉老夫人的壽誕,孫寡婦帶了一雙兒女來劉家拜壽。賓客都在前廳陪老夫人聽戲,小孩子樂得同去玩耍。孫潤正跟白家陸家的幾個孩子在假山後掏蟋蟀,聽見這麼一聲嚷嚷,忙不迭地撒丫子往後園跑。劉璞個子大,姊姊不要吃虧了才是。

  孫潤還未跑到後園,大老遠的先聽見珠姨的嚷聲。「瞪什麼瞪!你這小狐媚子!……」聽起來底氣頗足。孫潤自先鬆了口氣。循聲走近一看,珠姨正左手叉腰,茶壺狀站在一群孩子中。姊姊果然是姊姊,哪裡都吃不了虧。

  劉璞的表妹裴家小姑娘哭成了一鍋稀粥:「你欺負人,憑什麼不准我跟璞哥哥玩?」

  「憑什麼?!哈!」九歲的珠姨,舉止已甚得其母真傳。抬起下巴,眼梢里輕描淡寫地掃過裴玉蟬的花臉,「就憑我是璞哥哥名正言順定下的未婚妻!你是哪根蔥!」

  裴家小姑娘哭的更凶了。原來姐姐不是同劉璞吵架來着。孫潤禁不住向劉璞那裡瞧去。只見劉璞漲紅了臉,抿着嘴,卻是氣到極點的樣子。孫潤吸吸鼻子,不明所以,索性再湊近些看好戲。

  裴玉蟬一面哭,一面往劉璞那裡看:「璞哥哥,你看她欺負我~~~」

  珠姨也轉臉看劉璞,「璞哥哥,你的媳婦兒是我不是她,不要同她講話!」

  這下事情可麻煩了。孫潤盯着劉璞,看他臉色忽白忽紅,正看的有趣。劉璞忽然一摔袖子,回頭便走。

  珠姨又對着裴玉蟬揚起下巴。「看璞哥哥理你不?」裴家小姑娘哇的哭起來,撲上去扯住劉璞的衣服。「你們都欺負我,看我告訴姨母去!」

  珠姨豎起眼睛:「你敢扯璞哥哥的衣服,給我放開!」伸手往裴玉蟬臉上便抓。孫潤在旁邊禁不住打了個哆嗦。姊姊的本事他是最清楚不過的。裴家小姑娘一張臉精緻的跟玉雕一樣,抓壞了可不好看。回過神來再定睛一看,珠姨的手半路被劉璞抓住。劉璞回頭看裴玉蟬:「表妹你先去前廳陪奶奶聽戲去。別在這裡跟沒家教的吵架。」

  珠姨登時撒起潑來:「璞哥哥你說哪個?!我一般才是你媳婦兒,你不幫我幫她。玉郎,出來幫姊姊評評這個理!」

  孫潤正在一旁看到興頭上,驀然被姊姊點到名字嚇了一跳。見一堆人的眼都往自己這裡瞟來,只好硬着頭走上前去。劉璞將珠姨的手鬆開,「孫潤,跟你姐姐去前廳看戲去。」

  珠姨看見弟弟更長了精神。「事情可還沒完,璞哥哥你說,是我錯還是她錯?!」

  劉璞冷笑一聲,「信不信我去跟娘說把你給退了?」

  珠姨哇的一聲哭起來:「你去說呀,你只管去說!我不過跟她說個理兒你們就合夥的欺負我!我……」

  珠姨此哭乃是孫寡婦的獨門傳授,今日初次拿來小試。劉璞等官宦家的孩子幾時見過這等陣仗,一時竟都蒙在原地。孫潤曉得姊姊一哭一鬧沒有半個時辰決計完結不了。左顧右盼,見裴家小姑娘還梨花帶雨地抽噎,老大不忍。懷裡摸出葫蘆,倒出一個蟋蟀:「莫哭了,這個給你玩。」剛要往裴玉蟬手裡塞,小美人忽然發出一聲悽厲地尖叫,硬生生將珠姨的哭聲壓了下去:「蟲!~~璞哥哥~~~蟲子!!!??~~~~」

  孫潤傻了,大金翅趁機抖動翅膀,跑了。劉璞的臉抽搐了兩下,按住肚子哈哈大笑。

  壽辰過後,孫寡婦回家就其知道替姐姐出氣一事將孫潤大大讚揚了一通。孫潤心中有苦說不出。裴玉蟬認定他是壞蛋,瞧見他就跑,好心落得一場空。臨告辭的時候劉璞還在他肩上一拍,「可惜了一個棺材頭!」滿臉的幸災樂禍。

  

  第四章

  

  歲月展眼過,彈指十餘年。

  孫寡婦對同劉府聯姻一事極為重視,自小便教導女兒:「男人你就要從開始就看住了他,才不會生出那些個花花腸子,叫小狐媚子勾出你的手心去。」

  珠姨對娘親的教導向來吸收之餘兼有發揚。但苦於日子一天天過,歲數也一年年長。孫寡婦固然坦蕩,但女兒大家閨秀的臉面總要維護。珠姨足不能出戶,監督劉璞的大任就落到孫潤身上。

  孫寡婦明明白白地囑咐兒子:「劉家那小子,我看是個不經事的主。你姊姊的終身可全在你身上。你同他在一間書院,只說是姻親之間好親近,天天盯住他。莫讓他同那些不三不四的東西們去花街柳巷掏騰壞了腸子,你姊姊這輩子可就全完了。」

  孫潤開始時不情願:「劉府城東咱家城北,上下學都不同路,我怎麼看住他?就算盯上他,他若硬往秦樓楚館裡逛,我還能堵了不讓進不成?」

  孫寡婦三兩句話將兒子的不情願變做情願:「你能盯的時候就盯着,他不做好事你回來同娘說,老娘有法子整治他!」見玉郎打了個哆嗦,跟着話鋒一轉:「你也老大不小了,前兩天王媒婆說裴府上有個姑娘叫玉蟬的同你年紀相當,不如就趁着託了去說如何?」孫潤大喜,腦袋一暈就點頭應了。

  孫潤接了這差使,心中對劉璞委實有幾分愧疚。看珠姨的形容,將來一準是第二個娘親。劉璞的下半輩子是無望了。現在連成親前的樂趣都要被自己剝奪,實在不夠地道。

  但是愧疚歸愧疚,阿母之命不可違。孫潤沒奈何,只好同劉璞「多多親近」。

  「劉兄,昨兒個夫子吩咐要做的那篇文章,你怎麼破題的?」

  「劉兄,《文史註疏》的第十一篇我有一句不解,可否勞煩幫小弟解釋解釋?」

  「劉兄,你我打小認識,又是姻親,這樣稱呼也忒見外了。你就叫我玉郎便是。我也稱你表字子瑜,可好麼?」

  「子瑜兄,這樣巧?!原來你也愛小香居的獅子頭。怪道天天在這裡見着你。明兒小弟約你同來罷。」

  「今日風和日麗,連在毛廁這樣的醃穢之地都能見鳥語花香,真是好節氣呀,你說是不,子瑜兄?」

  「子瑜,小香居的飯吃這麼些日子也忒膩了。不如換江淮人家去嘗嘗。」

  「陸秉言跟白俊卿約我今晚上吃酒,明兒夫子偏讓交文!子瑜你就幫幫兄弟的忙。這樣,你幫我這回,十八晚上我請你去妙紅妝開眼。你還沒去過那地方罷?我可是犯着被我娘跟我姊姊剝皮的險。以後你去我也替你瞞着,天地為證!夠意思罷?」

  孫潤呈給孫寡婦跟珠姨的密報:劉璞舉止言行,溫雅嚴謹,堪稱書生楷模。

  

  第五章

  

  「青青楊柳岸,依依軟絮天。千金休言重,逍遙最難求。紅袖香偎桃花面,一宿貪眠。誰想那,九天雲上神仙殿;月影燭下,好花好景年復年……」

  曲是多情的曲,人是銷魂的人。

  九月十八,城裡頭號勾欄妙紅妝的大日子。老鴇許媽媽花重金從蘇州買回來苦心栽培十餘年的絕色尤物小絳仙今晚開牌梳弄。

  妙紅妝將擂台設在城河裡的一條大畫舫上。等着搶風流頭籌的有錢大爺們擠了一船,河岸上蹲滿了慕小絳仙之名來瞧熱鬧的窮酸。

  小絳仙一身淡緋色的輕紗衫子,妝扮的宛若九天仙子下凡。琵琶一曲歌方罷,台子下的男人十個有九個酥了骨頭。

  孫潤欠了劉璞的人情,花大手筆包了最前排的雅座。雅座上多是腦滿腸肥的富商巨賈,縱然有幾個富家公子哥兒,又怎及他二人俊美風流。孫潤更是豁出去的豪闊,將兩個龜奴支的四腳朝天。茶水點心,好酒好菜一波波地端上來。小絳仙的一雙秋水眼早在他二人臉上打轉。

  許媽媽的油鍋里煉過的老眼如何看不出這勢頭,趁着人聲嘈雜,親自端了一碟小菜送過來,朝着劉孫二人笑道,「老身這女兒,二位公子可還入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