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胥引 - 第1章

唐七公子


【全本校對】《華胥引(出書版)》作者:唐七公子

  

【內容簡介】:

若用生命換一個過往完美的幻境,你可否答應?

  或許你會搖頭,但她們應了。

  在這個發生在亂世的故事裡,衛國公主以身殉國,依靠鮫珠死而復生。當她彈起華胥調,便生死人肉白骨,探入夢境與回憶。以命易夢輕嘆悲歡離合一場戲,黃梁之後,尚剩幾何?

  而她與亡她國家的陳國世子一次一次於幻境中相遇,身份兩重,緣也兩重。對他們而言,世界的傾塌只需要那麼輕輕一句話,無奈痛苦的現實,難以承受的痛,不如只求在夢中得到一個圓滿。

【編輯推薦】

蔡康永·方文山·許常德·胡歌·姚謙重磅推薦。

方文山·許常德·姚謙更是自親為本書寫了序文隨書附贈。

暢銷書作家唐七公子歷時兩年驚才絕艷之作。

一段煙滅在青史中的風月傳說。

幻術構成的曲譜里,

儘是人世的辛酸與苦澀。

心之逆旅,

華胥為引。

【作者簡介】

1、個人信息

  唐七公子,幻想言情作家。在晉江原創網發表《三生三世

十里桃花》為讀者所矚目,現已出版發表《三生三世

十里桃花》

《歲月是朵兩生花》和《九州·華胥引》等部分作品。

2、個人語錄

  中學時看王爾德的書,裡邊有句話一直記着。他說,一個人想恢復青春,只消重演過去乾的蠢事就夠了。倒並不是覺得他說得好,不知道怎麼就記到現在了。如今,我每天都在干蠢事,一邊青春着,一邊覺得繼續這麼青春下去實在不妙。

  【序一】一部影像化的奇幻歷史劇

文/方文山

「九州」此一稱謂為古代中國的地理行政區總稱,天下共分九州〈冀州、兗州、青州、徐州、揚州、荊州、涼州、雍州、豫州〉,九州大地即指中國大地,九夷來朝,萬民咸服。

  而於《列子·黃帝》的記載中,黃帝憂於國家動亂,遂「晝寢而夢,游於華胥氏之國」於夢中見到了自己的理想之國,等醒來便以此治國,海清河晏,天下大治,而後黃帝以夢中所見,譜成一曲,即名《華胥引》,傳說若三段齊奏,則顛倒迷離,見眾生萬象,償一切所願——唐七公子此書,此名大概便出典於此。

  由此可見,唐七公子卓越的想象力之下,所依託的並不是憑空捏造想象,而是極其深厚的古典文學素養,這是現今作者們大部分都缺乏,但是於寫作上很重要乃至於必須的專業素養。

  作者在《九州·華胥引》書中之章節段落的引名如國破、浮生盡、一世安等,都精練而頗具想象力,幾乎都可以成為一個歌名來發揮,由此延展出具備中國古風的歌曲。還有其描景寫物之用字遣詞如畫筆,時而如羊毫軟宣,勾寫婉約旖旎,哀感頑艷不可方物,時而是狼毫重墨,寫家國歷史濃墨重彩。一行一段的每一個描繪都極具畫面感,再加上角色塑造之傳神,勾勒人物性情之逼真,故事情節之環環相扣、引人入勝,讓讀者幾乎覺得自己不是在看一本書,而是在看一場紙面上的電影,使讀者在文字閱讀行進間,仿佛觀看了一幕幕影像化的歷史劇。對我來說《九州·華胥引》是一本會擺放在書桌上檯燈邊的一本小說,會在看完之後一次次的信手翻來,隨意展開一頁,都是一場影像化的文字!

  【序二】②人人都需要一次起死回生

文/許常德

或許,只有透過死的過程,才能找到生的意義。

  或許,歷史就是需要從流逝才找到擁有的價值。

  在2012末日傳說前,唐七公子的《華胥引》給了故事中的女主角一個新生的機會,故事從女主角的從死亡開始,在波瀾壯闊的歷史背景下,牽引出一段一段玄妙的故事,借着一個叫華胥引,可以讓人夢想成真的秘術,女主角由此而展開了她的冒險!

  華胥引彈起的時候,彈奏者和祈願者就會一起沉入秘術編織成的夢境中。

  夢境裡誤會可以解釋,錯誤可以挽回,想說的話終於能說出來,想要的邂逅可以不必錯過,於是皆大歡喜人人幸福,代價是一條命,從此沉溺在那個幸福的夢裡。

  換了是你你要不要?

  你有沒有什麼錯誤要拿生命去換?

  沒有的話,恭喜你,不犯錯,不傷人不傷己。

  有的話也恭喜你,並不是誰都會犯拿生命去換的錯,也不是犯了錯的人都想拿生命去換,肯去換,還有救。

  也或許不要以自身利益的角度,人才會公道地看待世事,這本書,要你經歷地就是放下自我,擁抱全新的可能。

  【序三】序

文/姚謙

  我很少為人寫序,因為我知道我不夠資格,在文學創作里,我只不過是一個閱讀者和小學生,在我眼裡能寫出一篇感人的文章和故事都是一件非凡的成就,我羨慕有這樣才華與能力的人,我很樂意被他們引導入一篇一篇動人的故事與文章里,如果要我說出讀後感,我可以滔滔不絕的說着,但是要我寫序,那就太為難我了。但是這回有一點不一樣,因為計劃着退休後開始多寫一些文字,而結識了一些出版社,因此有機緣搶先看到唐七公子的新作《華胥引》,因為在別人之前閱讀了,所以也忍不住先說了閱讀心得。

  之前我從未看過唐七公子的作品,只在一些評論里,看到有人對她有如下的評價:唐七公子文風流暢,情節跌宕,擅長用幽默的語言述說令人心傷的故事,感動無數痴情男女,被譽為虐心女王。現在因為好奇所以看完了《華胥引》,果然名不虛傳!在她的故事裡有着接近於電影的畫面感,就算這是一則古早的故事,卻有着科幻小說的情節。小說里的角色與情感似古似今得跨越了時空的界限,於是在閱讀起來更是天馬行空的想象。看完了《華胥引》後,我對唐七公子本人也有了讀者角度上的好奇,透過出版社的安排有機會跟她通上電話,電話那頭的女子年輕而清脆的聲音,完全跟我預期是一位深沉的作者不同,我特別好奇的問她是否看過《盜夢空間》這部電影,她笑着回答說:看過這篇小說的人都這麼問過她,她的確看過這部電影,但是在寫完這篇小說以後,這點更讓我對她的想象力佩服不已。

  

  【楔子】

  

  一

殉國的公主

  『史書上記載寥寥,當年的知情人在這六十七年的世情輾轉中早已化為飛灰,這樁悲壯而傳奇的舊事便也跟着塵光掩埋殆盡。』

  茶樓里的說書先生們,但凡上了點年紀,大約都聽過六十七年前發生在衛國王都里的一樁舊事。

  那樁事原本是個什麼模樣,如今已沒人說得清。但關於此事的每一段評書,不管過程幾何,填充故事的因果始終如一。

  因果說,衛國國君早些年得罪了陳國,四年後被陳國逮着一個機會,由陳世子蘇譽掛帥親征,直殺到衛國王城,一舉大敗衛國。軟弱的衛王室選擇臣服,衛國最小的公主葉蓁卻抵死不從,盛裝立在王都城牆上上斥國主、下斥三軍,一番痛斥後對着王宮拜了三拜,飛身跳下百丈城牆以身殉國。

  史官寫史,將之稱為一則傳奇,更有後世帝王在史書旁御筆親批,說衛公主葉蓁顯出了衛國最後一點骨氣,是烈女子。

  六十七年,大晁分分合合、合合分分,當年事隔得太遠,百姓們遙想它,已如遙想一段傳奇。而葉蓁公主的殉國之舉雖感人至深,褪去神聖和風華後,卻不如一段風月那樣長久令人沉迷。就像在陳衛之戰中,最能撩起世人興致的,始終是她與陳太子蘇譽的那段模糊糾葛,儘管誰也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

  大晁史書對蘇葉二人的牽扯有着墨,但着墨不多,只記了件小事,說陳世子蘇譽在衛國朝堂上受降時,接過衛公呈上的傳世玉璽,曾提問衛公道:「聽聞貴國文昌公主乃當世第一的才女,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尤其畫得一副好山水,衛公曾拿這枚傳世玉璽與她做比,不知本宮今日有沒有這個榮幸,能請得文昌公主為本宮畫一副扇面?」文昌公主正是以身殉國的葉蓁的封號,取文德昌盛之意。

  史書上記載寥寥,當年的悉情人在這六十七年的世情輾轉中早已化為飛灰,這樁悲壯而傳奇的舊事便也跟着塵光掩埋殆盡。民間雖有傳說,也不過撈個影子,且不知真假。而倘若果真要仔細打點一番這個故事,卻還得倒退回去,從六十七年前那個春天開始說起。

  二

國破

  『蘇譽和葉蓁有史可循的第一次相見,在衛國滅亡的那個下午,中間隔着半截生死,百丈高牆。』

  六十七年前那個春天,江北大旱,連着半年,不曾蒙老天爺恩寵落上半滴雨。大晁諸侯國之一的衛國,雖建在端河之濱,也不過飽上百姓們一口水,地里靠天吃飯的莊稼們無水可飲,全被渴死。不過兩季,大衛國便山河瘡痍,餓殍遍地,光景慘澹至極。

  衛國國君昏庸了大半輩子,被這趟天災一激,頭一回從脂粉堆里明白過來,趕緊下令各屬地大開糧倉,賑濟萬民。國君雖在一夕之間變做聖明公侯,可長年累下的積弊一時半會兒沒法根除,開倉放糧的令旨一道一道傳下去,官倉開了,糧食放了,萬石的糧食一層一層輾轉,到了百姓跟前只剩一口薄粥。百姓們眼巴巴望着官府賞賜的這口粥,不想這口粥果然只得一口,只夠到閻王殿時不至空着肚皮。

  眼看活路斷了,百姓們只好就地取材,揭竿而起。出師必得有名,造反的百姓顧不得君民之道,只說,上天久不施雨,乃是因衛公無德,犯了天怒,要平息蒼天的怒火,必得將無德的衛公趕下王座。

  謠言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一路傳至王都深處,深宮裡的國君被這番大逆不道的言論砸得惴惴然,立時於朝堂上令諸臣子共商平反之策。眾臣子深諳為官之道,三言兩語耍幾段花槍再道聲我主英明,便算盡了各自的本分,只有個新接替父輩衣缽的庶吉士做官做得不夠火候,老實道:「都說雁回山清言宗里的惠一先生有大智慧,若能將先生請出山門,或可有兵不血刃的良策。」清言宗是衛國的國宗,為衛國祈福,護佑衛國的國運,這一代的宗主正是惠一。

  大約註定那一年衛國氣數將盡,衛公派使者前去國宗相請慧一的那一夜,八十二歲高齡的老宗主咽下了最後一口氣,謝世了。惠一辭世前留下個錦囊,錦囊中一張白紙,八個字囫圇了句大白話,說「歲在辛巳,大禍東來。」衛公捧着錦囊在書房悶了一宿。房外的侍者半夜打瞌睡,朦朧里聽到房中傳來嗚咽之聲。

  惠一掐算得很準,剛過九月九,一衣帶水的陳國便挑了個名目大舉進犯衛國。名目里說年前諸侯會盟,衛公打獵時弓箭一彎,故意射中陳侯的半片衣角,公然藐視陳侯的君威,羞辱了整個陳國。陳國十萬大軍攜風雨之勢來,一路上幾乎沒遇到什麼阻礙,不到兩個月,已經列陣在衛國王城之外。

  全天下看這場仗猶如看一場笑話,陳侯手下幾個不正經的幕僚甚至背地裡設了賭局,賭那昏庸的老衛公還能撐得住幾時。陳世子蘇譽正巧路過,押了枚白玉扇墜兒,搖着扇子道:「至多明日午時罷。」

  次日正午,懶洋洋的日頭窩在雲層後,只露出一圈白光,衛國國都猶如一隻半懸在空中的蟋蟀罐子。午時三刻,白色的降旗果然自城頭緩緩升起,自大晁皇帝封賜以來,福澤綿延八十六載的衛國,終於在這一年壽終正寢。老國君親自將蘇譽迎入宮中,朝堂上大大小小的宗親臣屬跪了一屋子,都是些聖賢書讀得好的臣子,明白時移事易,良禽該當擇木而棲。

  午後,日頭整個隱入雲層,一絲光也見不着,久旱的老天爺卻仿佛一下子開眼,突然灑了兩顆雨。陳世子蘇譽身着鶴氅裘,手中一枚十二骨紙扇,翩翩然立在朝堂的王座旁,對着呈上國璽的老國君討文昌公主扇面的一番話,正同史書上的記載殊無二致。

  不過,蘇譽並未求得葉蓁的墨寶,他在衛國的朝堂上對衛公說出那句話時,葉蓁已踏上了王城的高牆。蘇譽和葉蓁有史可循的第一次相見,在衛國滅亡的那個下午,中間隔着百丈高牆,半截生死。他甚至來不及看清傳聞中的葉蓁長了如何的模樣。儘管他聽說她為時已久。聽說她落地百天時,衛公夜裡做夢夢到個瘋瘋癲癲的長門僧,長門僧斷言她雖身在公侯家,卻是個命薄的沒福之人,王宮裡戾氣太重,若在此扶養,定然活不過十六歲。聽說衛公聽信了長門僧的話,將她自小托在衛國國宗撫養,為了保她平安,發誓十六歲前永不見她。還聽說兩年前衛公大壽,她做了副《山居圖》呈上給父親祝壽,列席賓客無不讚嘆,衛公大喜。

  細雨濛濛,蘇譽站在城樓下搖起摺扇,驀然想起臨出征前王妹蘇儀的一番話:「傳聞衛國的文昌公主長得好,學識也好,是個妙人,哥哥此次出征,旗開得勝時何不將那文昌公主也一道迎回家中,做妹妹的嫂子?」城牆上葉蓁曳地的衣袖在風中搖擺,那纖弱的身影突然毫無預兆地踏入虛空,一路急速墜下,像一隻白色的大鳥,落地時,白的衣裳,紅的血。城樓下的衛國將士痛哭失聲。

  蘇譽看着不遠處那攤血,良久,合上扇子淡淡道:「以公主之禮,厚葬了罷。」

  

  【第一卷】宋凝篇之浮生盡

  

  『她吻一吻他的眼睛,撐着自己坐起來,捧着他的臉:「我會救你的,就算死,我也會救你的。」』

  

  第一章

  

  『我死在冬月初七這一日,伴隨着衛國哀歌:「星沉月朗,家在遠方,何日梅花落,送我歸鄉……」』

  四月,山中春光大好,消失六個月的君師父終於從山外歸來。這意味着,我的前肢和軀幹不久就可以拆線了。

  六個月來,我一直保持全身纏滿紗布的身姿,起初還有興致晚上飄出去驚嚇同門,但不久發現被驚嚇過一次的同門們普遍難以再被驚嚇第二次,而我很難判斷哪些同門是曾經已被驚嚇過的,哪些沒有,這直接導致了此項娛樂的命中率越來越低,漸漸便令我失去興致。

  兩個月後,我已經有些受不了了。

  很多同門以為我是受不了每天纏着紗布去藥桶里泡四個時辰,其實不然,泡澡有益身心,只是泡完之後還要裹着濕噠噠的紗布等待它自然晾乾,令人痛苦非常。這種痛苦隨着大氣溫度的降低而成反比例增長。

  後來,我想,所有不世出的英雄們在成為英雄的過程中,總是受到他們師父別出心裁的錘鍊,君師父必是藉此錘鍊我的毅力和決心,想通此處,即使戶外結冰的寒冬臘月,我也咬牙堅持,且從不輕言放棄,哪怕因此傷寒。堅持了半年,經過反覆感染傷寒,我的抗傷寒能力果然得到大幅提升,和君師父一說,他略一思索,回答:「啊……我忘了告訴你澡堂旁邊有個火爐可以把你身上的紗布烤烤乾了,哈哈哈……」

  君師父是君禹教宗主。君禹教得名於君禹山,君禹山在陳國境內。據說開山立教的祖宗並不姓君,而是姓王,出身窮苦,父母起名王小二。後來王小二祖宗從高人習武,學成後在君禹山上立教,但總是招不到好徒弟,一打聽才知道,別人一聽說君禹教宗主叫王小二,紛紛以為這是個客棧夥計培訓班,招的徒弟學成以後將輸送往全國各地客棧從事服務行業。王小二祖宗迫於無奈,只好請了個附近的教書先生幫他改名,教書先生縱觀天下大勢,表示慕容、上官、南宮、北堂、東方、西門等大姓均已有教,東郭和南郭這兩個姓雖然還沒立教,但容易對品牌造成稀釋,效果就跟大白鵝麻糖怎麼也干不過大白兔麻糖一樣。倒不如就地取材,跟着君禹山,就姓君,也可以創造一個複姓,姓君禹,但考慮創建複姓要去官府備案,手續複雜,不予推薦,還是姓君最好,而且君這個姓一聽就很君子,很有氣質。王小二一聽,心花怒放,從此便改姓君,並聽從教書先生建議,將小二兩字照古言直譯了一下,少雙,全名君少雙。王小二化名君少雙後,果然招收到大批好弟子,從此將君禹教發揚光大。君師父正是開山祖師君少雙的第七代後人。

  我從小就認識君師父,那時我還生活在衛國的國宗——清言宗里,我此生的第一任師父——慧一先生也還活得好好的,牙好胃口好,連炒胡豆都咬得動,並未謝世。君師父就帶着他兒子住在清言宗外,距雁回山山頂兩里處的一間茅草棚中,常來找我師父下棋。師父帶我去山頂看日出時,也會在他的茅棚叨擾一宿。他們家只有一張床,每次我和師父前去叨擾,總是我一個人睡床,他們仨全打地鋪。這讓我特別喜歡到他們家叨擾,因為此時,我是很不同的。後來,我將自己這個想法告訴了君瑋,君瑋就是君師父的兒子。君瑋說:「可見你骨子裡就該是一位公主,只有公主才喜歡與眾不同。」但我不能苟同他這個見解,公主不是喜歡與眾不同,而是習慣與眾不同,最主要的是沒有人敢和公主雷同。而習慣和喜歡之間,實在相差太遠,這一點在我多年後臨死之前,有很深刻的體會。